更迭（四）

蓝曦臣愚以为，“仙督”之“督”字并非统领督，而应是监督之意。

蓝曦臣仙督当过问各家不涉及隐秘却与苍生有关的各色决定，倘若发现不妥之处，当勒令改之，并广而告之。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聂平吟微微发愣，不动神色环视四周。果然，这些爱以悲悯高洁示人的仙首们此刻或抿唇、或皱眉、或垂眸……都不像是支持这个提议的样子。

监督……会说出这话的蓝曦臣将自己对各仙门的不信任直言不讳，再是高尚的仙首，面对这样的指责也是不悦的。况且，若开此先例，往后坐上仙督一位的若生出些坏心思，这便是查收他家内政的绝妙借口——谁愿意自家院子里跑来一条有异心的狗呢？

聂平吟不由看向端华立于上首的青年，再一次在心底感慨他变了。从前蓝曦臣的温柔如风，无声无息，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照顾好一切，现在他却将这缕风收进了坚硬的躯壳里，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人心诡谲，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他侧目。

蓝曦臣现下各家虽有自律，但很多时候，仅是自查自纠是不足够的。

蓝曦臣比如今次，难道兰陵金氏无一人知金光善恶行吗？

蓝曦臣不过内部相互偏袒、遮掩，最终致使事态发展无可挽回罢了。

心中早知各家对此事的态度，因而蓝曦臣对自己遭遇的一片静默毫不意外。他已将一条鲶鱼丢入死水一般的水潭里，接下来，该看池中那些优哉游哉的鱼们表现了。

无论最终是否推举出新的监督，他此刻都要借助金光善一事为仙门诸人敲响警钟，再次提醒他们，有些事一旦犯下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希望各家无论大小强弱，都会在思索斟酌后给出自己的意见，几番磋商后，为天下的长治久安加上一重保险。

配角敢问泽芜君，提出这个想法的你是否……

最先被推出来发声的是一位小家主，他既畏惧身后之人的实力，又不愿意将姑苏蓝氏得罪个感觉，因而他话只说了一半，勉强留了些转换余地，不过在座的人精尽知其未尽之意：你蓝曦臣是否属意仙督之位呢？

毕竟姑苏蓝氏，是在岐山温氏之后极有可能登顶的大家族之一。

蓝曦臣面上波澜不惊，他似乎早胸有成竹，因而对各方的警惕、犹豫或是恶意浑然不知。他的目光淡淡环视全场，最终落在他带来的那些证据上。

蓝曦臣并无此意。

他的话让不少人的心安定落下，顿了顿，又让那些太早放心的人将心再度提了起来，

蓝曦臣不过若论仙督人选，我倒是有些私心的。

蓝曦臣金光善罪证的收集整理非我一人之功，有一青年才俊大义灭亲，在此事上居功甚伟。

金子轩为首的兰陵金氏众人受到了一片狐疑目光的洗礼，尴尬不已。聂平吟双眼微张，不自觉想到一人。她张头张脑地在人群中找寻，不久便见到了那个眼对鞋尖，低调极了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