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对峙（一）

再走几步路就到了安排给她的院子，想起聂怀桑说他特命人给她准备了甜甜的桂花糕，聂平吟满心期待，不由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可似乎有人见不得她开心，下一秒，她被一个男人捞进了怀里。

这是个青年男子，他应是提前埋伏在这个与主干道相接的巷子口里，手劲儿很大，抓住聂平吟后一秒都不停留，飞快携着她来到小巷道深处。

青年男子宽厚的肩、有力的臂、让她无处可逃的钳制令聂平吟心慌色乱，她当即准备教训这个登徒子，却在一道幽冷的白云兰香气撞进鼻腔时带点不可置信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味道……她只在蓝曦臣身上嗅到过。

这个轻薄且孟浪的人确实是蓝曦臣，他似乎并未准备在她面前隐瞒身份，除了香气，可用来认出他身份的还有腰间的玉珏、靴面的卷云纹等等。

聂平吟呆呆靠在蓝曦臣怀里，好半天都没想明白他为何如此，蓝曦臣也没让她疑惑太久，在四周围越来越安静，最终耳边只剩二人的呼吸时，蓝曦臣抚着她的脊背，沉声道：

蓝曦臣对不起。

他话里尽显沉重之意，犹如一曲亘古的哀歌。这声道歉突兀又奇怪，比他的拦路挟持更让聂平吟找不到头绪。自她认识蓝曦臣以来，他一直谨遵君子风度，除开这个不合时宜的拥抱，简直是世间男子的典范。

但这三个字又像是一面引路的旗帜，聂平吟思路逐渐打开，很快脑中便浮现出他的一些奇异之处。

世人都说，蓝家子弟是仙门世家中最为古板甚至迂腐的，比如江念归记忆里她那个生死关头仍不愿换下家袍的未婚夫。可聂平吟认识的蓝曦臣却与那个蓝大公子有好些不一样的地方。这个蓝曦臣确实恪守礼仪，内里也仍是泥古不化的，可莫名少了青年人的朝气，无端显得沧桑。

——应是家族的重担与复杂的世情让他不得不学会了妥协，因为孤直的君子很难在泥潭般的红尘里走远，故而他慢慢变得圆滑、被迫知道该怎么解读各类手段。

这声简单的道歉后，蓝曦臣沉默了许久，聂平吟在这样诡静的世界里生出些对他的心疼。她似乎看到一个光风霁月的青年踽踽独行，艰难走了很长很难的一段路，在遍体鳞伤后终于意识到黑与白之间存在一道极难议定界限的灰，然后一颗纯粹的心不得不装上了俗世的尘埃。

聂平吟隐隐有些不安，她双手抵住蓝曦臣的胸膛，示意他放开自己，垂眸小声问道：

聂平吟泽芜君为何向我道歉？

被迫松开她的蓝曦臣听到称呼后心跳一滞：

蓝曦臣曦臣哥哥，或者涣哥哥。

他发起强调，并头一次在她面前显示出男子的强势。他伸出修长的手扶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上眼神，定定看着她，眼里带一点乞求。

她的称呼，或者说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是他十分在意的东西。聂平吟有些脸热，她羞怯地移开了眼，低低唤了一声“曦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