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五）

金光瑶我一直在淤泥里挣扎，天下人如何我才不在乎——

金光瑶反正那些人都是让过去的我雪上加霜的加害者，他们死了就死了。

金光瑶我只在乎对我释放过善意的寥寥几人。

低头笑了几声后，孟瑶猛然抬头盯住聂明玦：

金光瑶聂宗主，你可还记得聂英大哥？

聂明玦英大哥……

聂明玦眼中戾气稍褪，现出怀念之色，

聂明玦自是记得。

金光瑶你记得？

金光瑶哈。

孟瑶像是听到了一个挠心的笑话，笑了几声后又收了表情冷冷看聂明玦，

金光瑶他与他的父母皆为聂氏鞠躬尽瘁而死，可人走茶凉，聂大宗主坐享其成，几条自愿献出的人命而已，于你而言不过几滴眼泪再添上人前一句“记得”，宣扬些身前名声，偶尔从记忆深处拿出来缅怀片刻……

金光瑶他只是一把作废的宝剑，一颗被家族仙首踏过的垫脚石，一抹永远再不会出现在眼前的影子。

金光瑶那有什么用？！

金光瑶聂宗主！聂明玦！你有没有想过？

金光瑶人家年纪轻轻，本还有光明的未来。

金光瑶可最后，他为了你死了，带着好多未了的心愿。

金光瑶而他留在世上的那些牵挂——

金光瑶你让他麾下的亲信们去为你送死。

孟瑶挥袖指向那一排被他穿心而过的聂氏修士。

金光瑶哦，我突然想起来聂英大哥还留了一个妹妹，那个傻姑娘……

金光瑶她是不是还捧着一盏灯，痴痴地在不净世等兄长回来带给她些小惊喜？

金光瑶或许是一串糖葫芦，或许是一个才听来的故事……

朔月入鞘，蓝曦臣垂眸，不忍再看，不忍再听。

霸下坠地，聂明玦失语，眼中淌下一片泪。

聂明玦我绝不会……

孟瑶嗤笑一声：

金光瑶面对能撺掇理智尚在的活人去送死的聂大宗主，我可不敢想那个可怜的姑娘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话虽如此，孟瑶却知道聂平吟过得尚算不错。嫡亲兄长亡后，她被聂明玦兄弟认成了聂氏的嫡小姐，在不净世里被保护得好好的，无忧无虑地过着她的天真日子。只是再有成算的人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聂明玦对他这个爱算计的小人一直有些心结，不如利用此事，将他的担忧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开，让各家精锐被迫监督，绝不允许聂氏亏待那女孩子。

这是他不多的，能为恩人妹妹做的小事。

聂英此人，虽只是清河聂氏旁系却修为高强，有勇有谋，为人最讲义气，二十出头便在仙门百家间混出了名声。若非折在温氏进攻不净世那一战里，他未来定是聂家德高望重的长老，仙门间广为流传的名士。

这样一个人，自身无一处不完美，旁人想挑他的不足时，便只好放大范围，转到别处，比如他父母双亡，比如他只有一个神智若小儿的傻妹妹。

他是孟瑶昏暗人生上的灯塔。母亲弥留之际要他务必去兰陵金氏认祖归宗，是路过的聂英好心提醒“兰陵金氏并非福地，有些残忍，但金宗主多年不寻怕是因为不愿”；母亲死后，是与他们萍水相逢的聂英慷慨解囊将她安葬；被金氏拒绝后，又是聂英为他指了明路，让他在清河聂氏有了栖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