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残梦（四）

这半月间，江念归的伤只好了十之二三。

她未结金丹，再是于咒术一道上天赋异禀，大范围用起高深的逆乱咒来，反噬也是难捱。因为内伤未愈的缘故，本就不壮实的她神情总是恹恹的，本打算对蓝曦臣悉心照料，但到后来二人关系却反了过来。

这间兰陵城的小院子置得匆忙，陋室间只一床一桌。桌上无甚胭脂水粉，没有环佩金簪，只有一面黄铜制成的粗糙镜子。

江念归捧着镜子，反复瞅自己苍白的脸，蹙着眉头、细细用胭脂为两颊染上红晕，再看镜子，发型、饰品、衣料真是无一处让人满意的。正值韶华的女孩子和心上人一同游玩哪能忍住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最后哼了一下，还是顾忌此刻二人假作寻常百姓，勉强压下不悦找蓝曦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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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世间兵荒马乱，兰陵城里一片歌舞升平。

大大小小的街道上结起彩布、挂起花灯。男女老少，每个都穿上自己最鲜亮的衣裳相携赏灯。缭乱的灯火、美人的娇颜、小贩的吆喝、食肆的香气伴上风流才子自信解出灯谜的笑语和夏夜微凉的清风，江念归一下子便喜欢上了兰陵灯会。

蓝曦臣这里人多，若是走散了便去杏园东街的金悦轩等我。

蓝曦臣不是总惦记着他家的点心吗？你近来身子好了些，可多食些甜。

蓝曦臣温柔叮嘱江念归。

江念归脸上立刻挂上好看的笑容，在灯火映照下明艳极了。她一路蹦蹦跳跳，闹着蓝曦臣看了这个买那个，见有漂亮姑娘盯着他瞧，她还调皮唆使他猜灯谜，送一只鸳鸯灯给那姑娘。蓝曦臣佯装生气敲了敲她的头，她摸了摸脑袋，对蓝曦臣做了个鬼脸跑了。

蓝曦臣眼里的阿念，一直是一个体弱娇美、循规蹈矩、琴弹得好、咒术用得不错的、不怎么活泼、偶尔有点淘气的小姑娘。即便定下婚约后，她在他面前娇纵了些，不时透露出一些酷似魏无羡的狡黠，但能称得上放纵脾气的，在他面前只有两次，一次是教训金子轩，一次是强迫他换装。

细细想来，二次皆情有可原。是故江念归在他心里，依然乖巧安静，是一副最精美秀丽的仕女图。所以这一个鬼脸，让他愣神，让他意外心动，让他呆在原地失去了她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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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灯会的新鲜，在于兰陵最大的绸缎庄为了宣传生意，用极薄的蚕丝制了一批花灯雇人游街。

游行的队伍恰到此处，打头的举着一个金绣球，约摸脑袋大小，以金丝制成球框，表层裹一层浅黄的绸纱，火光从绸布里柔柔透出来，失了锐利，十分好看。

金绣球是第二个金鱼花灯的饵料，举金绣球的人在街道上灵活地左旋右转，鱼嘴数次到了金绣球面前却失之交臂，两人大的金鱼灯气得翅鳍抖动。举金鱼灯的两个汉子通过左右上下交错举棒，将摇摆水中的橘红金鱼舞得活灵活现，蚕纱做的鱼尾柔柔飘在空中，被姑娘们两眼放光地盯着，怕是都在脑内设想，这极轻极薄的料子制成的披帛或是纱衣，穿着自己身上会是何等风情。

蓝曦臣也走神想了想江念归穿着纱衣调皮对他做鬼脸的样子。回过神来，俊脸敷了一层薄红，小姑娘更是找不见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失神，又买了些一路走来，江念归多瞧了几眼的东西，大包小包拎着，向金悦轩走去。

灯会人多，他不好使法术，于是多花了好些时候才到。方至，便见一辆印着金星雪浪的马车从店前起行，跟车的金氏弟子穿着整齐，皆配了剑，列成两队在车后警戒缓行。

蓝曦臣目送马车远去，进店看了一圈，果然不见江念归踪迹。

他要了二楼靠街的雅座，点了最有名的桂花糖莲藕并龙井茶酥。

街上灯火闪烁，花灯与人争相斗艳，他从人潮汹涌待到月明星稀，直到店里的伙计礼貌告知他打烊了，他才如梦初醒，出了店，离了兰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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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第三个灯会场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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