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晚霞的影子软软地靠在海面,浪潮勾起灯火,十七蹲在沙滩上捡贝壳。
“十七。”
“干嘛。”
“十七。”
“干嘛。”
举着手电筒的少年突然笑得爽朗。
“没什么。”
易烊穿着灰色的汗衫站在十七旁边。
突然像是想到些什么一样,沉默被海风吞噬,易烊愣愣地站在那里,低头看海水把脚上穿的蓝色人字拖鞋淹没。
“十七,回家。”
“哦。”
天色渐暗,易烊轻轻推开手电筒的开关,两摊影子顿时映在沙滩上。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阿嬷坐在竹椅上摇蒲扇,两眼笑眯眯地说,“要吃饭了呀,阿囡还带哥哥乱跑。”
十七立刻撇嘴掐了易烊的手背一道,易烊吃痛,立刻还回去一道。
阿嬷话毕站起来走进木屋掀开桌盖,责备又宠爱地嗔道,“阿囡等下要哥哥擦桌子喔。”
十七笑得看不见眼睛,一溜烟跑进屋吃饭。
易烊就那样跟在十七身后进了屋。
十七就打了一小碗粥,几口咽下去后就溜到楼上洗澡。
木梯把十七的脚步声响得那么轻,就像是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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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洗完澡就坐在易烊的书桌上看月亮。木屋的窗推开时会发出老物件特有的令人感到特别温暖的声音。
云层吞没那一牙月亮,十七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像是在独自思考什么。
突然天边亮出烟火。
十七在很早的时候不喜欢烟火,觉得太闹太土气,青春期的一天里她像是基因突变般地醒悟,发现烟火比月亮还美。
彩色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成规律的圆,消失的那一瞬就像是悲伤在决堤。
易烊刚刚冲完澡就跑下楼从阿嬷的青梅酒缸里偷了几颗又瘪又软的褐色梅子,酒的烈在口腔里随着酸甜一起蔓延开,易烊推开房门,看见十七在发呆。
他轻轻把装着梅子的小碟放在书桌上,双臂撑在桌边,看向十七,淡淡地吸一口气,说,“今天村口的阿杰叔叔回来结婚。”
“哦。”
十七低头看易烊堆成一打的草稿纸,“新娘好看吗?”
“听说是省城里的人。”
“我要是那个新娘该多好。”
易烊偷偷笑着,“为什么呀?”
“阿雄阿公炸的油条太好吃了。”
易烊拉开书桌旁的椅子,慢慢坐下,顺手捻了一颗梅子放在嘴里,含糊地说,“真好骗,给几根油条就要当别人的新娘。”
十七突然看向窗外,“当新娘不该是特别幸福的事情吗?我以后肯定也会觉得你的新娘很好,因为你的酒量很好呀。”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贼兮兮地笑着。
易烊翻开数学书看定理,喃喃一句,“回头肝喝坏了你就跑不了了。”
十七转头弹了一下易烊的脑门。
“回头你就等着你的新娘用唾沫啐你!”
话毕迅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只剩易烊捂着红肿的额头边嚼梅子边看书。
海风吹进房间,易烊突然感觉眼睛痒痒的,像是远道而来又包裹一切的沙砾跑进他的眼里,让那份痛不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