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后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骗子。
哗啦一声,风吹得窗帘晃动,仿佛要将我的记忆一同掠走。
即使伸出手去,终究也只会落得个一无所得,再也无法触摸到渴求之物。
那如雪光般洁白却又温暖之物,都已然消失……还有你……
你已经舍我而去啊。
当时,我只要有那一瞬间便知足了。但现在,反而是我想要拥有两人在一起的未来。
「……我好想见你。」
我的这句喃喃自语,犹如被轻风吹散,不曾送出便消散不见。
都怪这个地方。都是这个地方不好。我和她在这里一同度过的时光实在太多太多。
我总是能在这里感受到她的音容笑貌和余香。这里充满着我们两人的回忆,待在这种地方,就像是一种刻意去挖掘出自己内心里的伤痛的自我残伤行为,又像是在把尚未结疤的伤口血淋淋地剜开一般。
还是回去吧。反正只来这么一个地方,肯定无法解开世界之谜。这么简单就想救回她,简直是痴人说梦。毕竟她可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女孩。
曾经这个地方甜蜜而又美好,好似一枚收纳着人生所有幸福时光的宝箱。
但现在对我而言,这里却是痛苦的渊薮。
「欢迎回来,夕斗先生。」
我沿着从教学楼到校门的坡道往下走,与等待着我的克雷森特汇合。
「没人报警抓你吗?」
「哈哈,我又不是猛兽,没有人会因为看到一只可爱的猫就报警啦。」
……现在正值春假期间,校内人也很少,大概是没什么人看见他吧。就算有人看到了他,若对方是老师,那或许会上来询问他的身份,但若是学生,那他们可能只会想着,这会不会是某个社团要在入学典礼上表演节目。
「克雷森特,想解开谜题,除了这里,我们还必须去很多地方对吧?」
「没错,正是如此。直到您找出『世上最美的事物』一问的答案,或者……」
「或者?」
「直到您放弃为止吧。」
「……」
在我找到答案或是选择放弃前,这场旅行会一直继续下去吗?
……但我不会放弃。这是她最后托付给我的希望,是让我能再一次与她相会的机会。
我放弃之时,便是我身死之日。
这并非比喻,在我放弃解谜时,我便会随她而去。
只不过,我现在正拼命追逐着那缕最后的希望,与命运抗争。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对了,克雷森特。」
「嗯,有什么事吗?」
「所谓『重置』,难道是进行时空跳跃吗?」
「您说时空跳跃吗?」
「对。所谓重置,就是种能重写命运的神奇力量对吧?这也就是说,类似于把时间回溯……保持着现有的记忆回到过去,然后从那里开始追寻不同的命运,不是吗?」
昨天,克雷森特向我展示了将坏掉的钟表瞬间修复的神秘技艺。
但绯花里的身体已被火化,应该无法用骨灰令她复活吧?如果那当真能做到,那她的亲朋好友定会陷入巨大的混乱。
况且,克雷森特当时说的是「我现在无法展示重置的力量给您看,作为代替……」,然后向我展示了那一能力。所以,那个能力应该不是重置吧?
由此可以推测,重置应该是指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于是我就想着,那么会不会是时空跳跃?但这个假设是否成立也是有待讨论的。
假设重置就是时空跳跃,并且她的死因是意外事故或他杀,那么或许就能救下她。
但是病逝这一命运却非时空跳跃能够改变的。
还是说,即使能用时空跳跃之力做到「再一次与她相会」,却仍无法避免病逝这一命运吗?
又或者……
如果能早点就查出她的病,是否就能回避她的死亡呢───
「……唔!」
我感到一阵犯呕,反射性地捂住了嘴。
「夕斗先生?」
现在尽量不要去思考那些假设情况,一旦去思考,只会让心中的伤口被蹂躏撕破开来。
一旦思考起那些建立在「如果」之上的假设情况,只会让那份折磨着内心的后悔将自己吞噬破坏,有弊而无利。
倘若后悔就能改变现在和未来,那么要我怎么后悔都行。但现实并没那么美好,非常骨感。
所以,现在不能去思考「那些如果」。
一旦去思考那些,整个人就会像被绳索束缚住般,无法动弹。
「……所以,到底怎样啊。重置是时空跳跃吗?」还好只是感受到呕意,并没有真吐出来。我看向克雷森特那从未摘过的猫咪头套,问道。
那是头套,所以我看不到他表情的变化。但是克雷森特用他一直以来仿佛带着和煦微笑般的声音,给我一个称不上答案的回答:「所谓重置,就是『重新来过』哦。」
……他这样回答,那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知。
心头的疑惑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积越多,内心的焦躁与怒气也同样在不断增长。
克雷森特的声音总是非常从容,带着一丝笑意。正因如此我才格外感到焦躁。我为了能见到绯花里可是拼尽了全力,然而他那副态度就像是在戏耍着一无所知,只能苦苦挣扎的我。
照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能成功执行重置吗?说到底,真的存在重置吗?
────我真的能够再一次,与绯花里相会吗?
我的疑惑、焦躁、愤怒以及不安,无声地在心头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