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母亲病逝后，屠弥在白程安的帮助下为母亲买了口棺材，将母亲安葬在了父亲身旁，即使这个块墓地下埋着的只是一件父亲穿过的衣裳。

屠弥想到往后再也没有人抱着他安慰他了，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抖得更加明显了。

白程安看着挂着泪痕的孩子，叹了口气，将孩子抱起来说，“我们回家。”手指抹了抹孩子的泪痕，将屠弥的小脑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再往后，他成为了白程安的养子，成为了白世堂的小哥哥。为了保护好白世堂，他随先生习武练剑，春秋十一载如一日，得了闲还得看着到处疯跑的白世堂，以免惹了麻烦亦或是受了伤。

一日，白世堂在家闲来无事，看民间话本看得起劲，十分向往话本里所描述的血雨江湖，山鬼孤魂。

想一出是一出的他便硬是要去其他地方好好游历一番，觅得个血雨腥风，举世无双的高手；见得场绵绵无期，至死方休的殊途爱情。屠弥自小与他长大，感情深厚，半推半就随他一同胡闹。

养父白程安看幺子年纪不小了，却还是那派天真烂漫的样子，有些头痛。心想孩子愿意游历，便让他去，看看这世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也就不惦记了，而且有屠弥这般武艺高强的人护着，他十分放心。

此刻，屠弥看到白世堂眼神热络地盯着眼前这眉目精致，气质如兰，挺拔如竹的男子，一时气闷。原本就冷峻的脸上，此刻更是让人吓得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白世堂心大，脸更大。扯着屠弥的手，兴高采烈地喊着：“找到了！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

小书生何书君被面前这位华袍锦衣的少年郎的热情惊得往后退了两步。待镇定后，沉稳道：“小公子说的人是在下？”

白世堂上前两步，诵曰：“异乡之处，有一妙人，眉如天悬月，眼如水波横，笔墨书生气，黯然多销魂。此人自幼体弱，易招人间牛鬼，山间蛇神。一日......”未待白玉堂继续说下去，屠弥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白世堂所诵的是《神仙鬼怪志》中“李环夜半怀思空对月，门外娇娘诵诗几多愁”这一章回的内容。

该章回写的是书生李环俊美如玉，但从小体弱多病，常招致奇怪之物缠身。这一日李环因在外求学，思念家中亲人，夜半辗转难眠，便起身独坐亭中赏月。正是悲伤时，却闻屋外有女吟诵诗歌，声似碧韵还魂，歌若渺渺仙乐，令人心生向往。

李环想要推门寻这女子，只见月下一倩影，纤纤着素衣。女子便是狐仙颖歌，故事往后所写的便是书生与狐女的人鬼爱情。

被捂嘴的白世堂想必是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否则不会记得如此熟稔。

白世堂不知自己冒犯了他人，还一脸不甘心地嘟嘟囔囔道：“这是做什么，快把手放开！”

屠弥只好一脸歉疚地对何书君说道：“少爷未经世事，家中又过于疼爱，冒犯了公子，还望海涵。”

何书君倒也不是个迂腐的读书之人，深觉难得有如此快口直言，至纯至怜之人，这般相遇，也是缘分。

于是便笑着对二人说：“无碍，既然在下是这位公子所要找的人，若不嫌弃，可随在下去寒舍小聚，续上这异乡之缘。”

屠弥欲要回绝，未料到白世堂立马挣脱了他的手，如弦上蓄势待发的箭，三作两步走到了何书君的身旁，一口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