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许歌已经转过三次车了，从繁荣喧闹的市中心到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天色已近黄昏，可是，许歌知道，距离家乡还有一半的车程。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从初中走到高中，走了整整五年，她步行过，骑过自行车，坐过小三轮，也坐过大巴车。

等到许歌终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洁白笔直的路灯立在路旁，却没有一丝亮光。

许歌已经习惯了，村里为了省电，从来不开路灯，只有上级领导来村里视察的时候，村长才舍得开路灯。

许歌在漆黑如墨的村庄里穿梭，沿着弯曲不平的小路往前行，最后在一家瓦房前停下了。

许歌妈，我回来了，你开一下门。

许歌用力拍了拍木板门，冲着里面喊。

许妈妈连忙诶了一声，小跑着过去给许歌开门。

许妈妈小歌，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担心了你一晚上了。

许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

许歌看着院里堆得满满的玉米棒子，连背上的背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坐在小凳子上拿着地上的玉米开始剥了。

许妈妈小歌，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许妈妈我去把今天晚上的剩饭热一下，一会叫你去吃。

许歌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头也不抬地剥着手里的玉米。

许妈妈把许歌的书包放在客厅的实木椅子上，说是客厅，不过是几十平方米的小屋，放着一张样式老旧的沙发，摆着一台饱经风霜的大头彩电，房梁上悬挂着一台发黄的大吊扇，靠着墙的角落里零星放着几把破旧的木椅。

一个穿纯白色衣服的小男孩坐在角落里，他的前面是一张崭新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写满数学算式的草稿纸。

这个少年，趴在书桌上睡得正熟。

许妈妈小赫，醒一醒，你姐姐回来了。

许妈妈轻轻推了一把睡的正香的许赫，细声唤着他。

许赫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头发。

许赫等了这么久，姐姐终于回来了。

许赫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都半个月没有见你了。

许赫跑着出了屋门，飞奔到许歌的身边，搂着许歌的腰撒娇。

许歌摸摸许赫的头，开心地笑着。

许歌小赫，你好像长高了。

许赫是吗？

许赫扬起嘴角。

许赫我会越长越高的，到时候就能够保护姐姐了。

许歌好呀。

许歌没想到我们的小赫这么快就长成男子汉了，姐姐为你骄傲。

正在厨房做饭的许妈妈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许歌坐在客厅里吃着饭，许赫和许妈妈就坐在一旁看着她。

许妈妈还不断地给她夹着菜。

许歌妈，这一段时间我爸怎么样了？

许歌有没有好转一些？

许歌嘴里吃着菜，含糊不清地问。

许妈妈唉…

许妈妈叹息了一声。

许妈妈还是老样子，一点好转都没有。

许赫妈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爸爸。

许赫爸爸还惹了不少麻烦呢！

许歌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妈妈对了，小赫。

许妈妈你去看一下你爸爸吧。

许妈妈睡了这么久了，万一醒了自己跑出去怎么办。

许妈妈开口把许赫使唤走了。

许妈妈看着许歌，表情有些难为情。

许妈妈小歌，妈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许歌放下筷子。

许歌妈，你说吧。

许妈妈小歌，你每次回来都要两百块钱的车费。

许妈妈这一来一回都赶上咱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许妈妈你一个月还要回来两次，这实在是个大开支呀！

许妈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内心特别不忍，但还是咬着牙。

许妈妈所以，妈想请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经常回来了。

许妈妈两个月回来一次就可以了。

许歌沉默了良久，抬起漆黑的眼眸。

许歌妈，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尽量少回来的。

许妈妈小歌，是妈对不住你，可是妈也没办法。

许妈妈你要上学，你弟弟也要上学，还有你爸的医药费，妈实在是负担不起了呀！

许妈妈捂着脸，万分无奈。

许歌妈，我知道。

许歌我不会怪你的。

许歌懂事的让人心疼。

深夜，许歌躺在床上，看着一片黑暗的屋子，没有丝毫的光芒，仿佛躺在万丈深渊里。

许歌痛苦的闭上双眼，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