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从窗棂静静流淌到檀木桌上的扉页里,窗棂上摆放着一株不知名的古木,房中弥漫着檀香,齐子承齐倩菡二人面对面坐在窗台上,手中各握着一卷厚厚的书。
烛台明黄色的光照亮少年的剑眉星目,少年褪去身上的戾气,美得似一幅泼墨画。
齐倩菡时不时瞟几眼齐子承,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子承哥哥,你怎么还看迷上啦!”我只是叫你来陪我应付师父,没想到你不仅识字,还看得那么入迷啊。
齐子承看书就好像久在干涸的沙漠中的旅人发现一湖水,如饥似渴,恨不得一目十行。
“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齐倩菡闷闷地说。
“我还是去看我的《伤寒论》罢。”见自己的子承哥哥不理自己,齐倩菡只好跳下榻,故作瘪这嘴委屈巴巴地去一旁的十行柜子,一柜十层里寻找医书。
齐子承不知为何下意识地问:“你那么久才去看我练剑,就是因为被白华仙强行留在这看诗书?”
“哼,我唤了你那么久,你终于舍得开金口了。”齐倩菡以为子承哥哥起码会安慰一下自己,“讨厌的师父,我好好学医就好了,为何还要我从早到晚苦读诗书,又不要我下山科举去。”
哪想齐子承目不转睛盯着书页,目光快要放射出光来,“这书房有那么多书,为何不告诉我。”
“从前舅父也教我读诗词。”
这是齐子承对齐倩菡说过最多的一回话。
“你不是学武的小乞丐吗!”齐倩菡使劲地搬着木梯架到第六层上,一边愤愤地踩上去取刚才发现的第九层厚厚的《神农百草》,一边小声哀嚎:“师父把我从早到晚关在这里,一出去就要背书,之前只要背医书,现在全都要背,背不出来不能吃饭,好多我都看不明白,怎么背啊!”
“他不教你还虐你?”我以为他有多宠你。齐子承回。
“只要你夜夜带我来这里,我可以教你。”齐子承终于看向齐倩菡,齐倩菡并没想到齐子承还能说出这番话,此时也望向齐子承,一幅惊呆了的小表情。
齐子承却看到的是齐倩菡已接近梯子的顶端了,扶在书架上,上抬的左脚踩在杆边,距地有高出齐倩菡的高度。齐倩菡欲抬起右脚,左脚突然一滑,而梯子也恰好向后打滑。
齐倩菡睁大了双眼。
“松开手。”
在那瞬间,齐子承一把抱住了她,梯子被一脚踹飞老远。
齐倩菡是趴着的样子被抱住的,脸险些刮着书架一层层往下摔,
她能感受到自己靠在一个结实稳当的怀抱里,带着温度,齐子承的有力的手臂隔着衣物压在她微微隆起,她脸连带耳根都红热起来。
齐子承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动起来,环中的少女娇娇软软,带着一缕浓郁的药香。
齐倩菡转过头看向他,“子……子承哥哥,你手没事罢?”
齐子承看着齐倩菡猫一般七分清澈两分妩媚一分慵懒的眼睛,她白皙的脸颊泛起两抹可疑的红晕,耳尖红红的,双唇也红润红润的,心跳竟漏了一拍。顷刻把她放了下来,瞥向一边。
“别有下次。”想说的话仅化作了四字,齐子承嗓音有一丝沙哑,清了清嗓,耳尖脸颊发烫。肯定是她老是黏着自己,而自己又没有接触过舅父之外的人。
“如此,子承哥哥,就那么说定了!”齐倩菡很兴奋地抓起他两只手,握住举在胸前。
“什么。”
“子承哥哥那么有天赋,我只愿意让子承哥哥教!”
说齐子承有天赋,没想到他如此有天赋,齐倩菡震惊了。短短十五夜,他已可以被誉为本朝大文豪,吟诗作对样样不在话下,又转向了剖析历史政治类著作。
“你是李杜转世吗!”
冬至。
齐倩菡找白华仙背完书已是黄昏,便在宅中院里兜兜转转,许久没见着齐子承,寻思一整日下来也没听见剑声。
“师父,子承哥哥呢?”齐倩菡掀开珠帘走进卧室,白华仙正坐在窗边下围棋。一子白棋落下,又捏起一子黑棋,全神贯注。
“菡儿,来陪为师下棋。”白华仙思量半会,这颗黑棋也没落下。
“我不会。”
“你总是要学的,这次为师亲自教导你。”黑棋落在棋盘上,发出嗒的一声。“下棋如权谋,你终有一天会用上。”
“为何。”
“既然不会,就去煮汤圆罢。”
“顺便把药吃了。”
齐倩菡瘪瘪嘴,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冬至,现在去煮汤圆,待会子承哥哥回来还能吃上。
猪时(晚上九点)。
齐子承摇摇晃晃地回到宅院前,眼前偌大的宅院在他眼中模糊一片,凭着记忆绕着宅子来到后院的竹林中,他终于撑不住倚着竹子滑坐到地上。
“不行,我还要练剑……”他长眸微眯,喃喃着吐出一句。
今日一大早,他便下了山,在附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买了十几壶酒,去了舅父草草埋葬的坟前,先淋给舅父几壶,又自己喝了十几壶,祭奠从小把自己养大,为了保护自己两年前惨死在一批黑衣死士刀下的舅父。
儿时齐子承便被护在舅父的剑下,最艰难的时期也是舅父将能吃的食物尽数让给他,他才活到现在。每当醉后脑中总是频繁闪过母亲被杀死的画面,虽然什么也不记得,却记得那日是冬至。齐子承在冬至失去过两位至亲。
不知过了多久,齐倩菡心心念念着齐子承那么晚还没回来,自己做的汤圆他还没吃,便捧着汤圆去寻他。在竹林里发现了昏睡的齐子承。
少年静静地靠在竹上,齐倩菡赶忙蹲下把汤圆放到一边,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子承哥哥,子承哥哥!”
借着月光,齐倩菡能看到少年昏睡的模样是平日里没有的乖顺,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隐影,薄唇轻抿,她伸出手神使鬼差地想抚上他的脸揩他一把,却被抓住了手腕。
少年长长睫毛下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中溢出迷离狡黠,嘴角含笑,“......齐倩菡......”
醉后的齐子承声音低哑,富有磁性,字字勾人。他握着齐倩菡的手腕,放到胸前,“这里,难受。”
齐倩菡从来没见过齐子承这副模样,趁齐倩菡惊愕之际,他把她拉到怀里,齐倩菡一个没蹲稳,头贴在他脖颈间,整个人跪趴在他怀中。
“子承哥哥……?”
齐子承捏住她秀丽的下巴,让她抬头看他,齐倩菡发现他眼中一片迷离,里面却只映着她。
“别再叫哥哥。”
须臾浓浓的酒气传入她口中,
“!”
齐子承撬开她的双唇,酒味在口腔里弥散,她瞪大了双眼,齐子承却紧闭着眼睛,专心致志,长长的睫毛时不时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她的药香,她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