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王奕砸坏了钢琴后瘫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她擦了擦头上的细汗，靠着墙呆呆地坐着。

王奕想，其实她也挺幸运的，这次意外没有让她瘫痪在床或是变成植物人，但她不甘心失去光明。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想，一定是天妒英才，强行剥夺了她的光明。

她像一只正在天空中翱翔的小鸟，正享受着空中的美景，享受着自由，突然一头栽进深渊，失去了飞行的权利，只能在黑暗的深渊里等待死亡，在黑暗中度过余生。

她不甘心但也很无奈。世界成天黑漆漆的，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她很无助，似乎连声音都变得异常敏感，周围的一切对她都有威胁，她好害怕，她好无助，她快要疯掉了。

王奕狠命地捶打着地板，情绪再一次失控。她用指甲扣着自己的胳膊，这一刻只有痛感能让她感觉到世界的真实性，只有痛感告诉她她还活着。

晚上王奕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自己恢复了光明，她开心地走在街上，但是路过的行人都长着獠牙，眼睛里长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只怪物。这些怪物都盯着她看，好像在问“为什么你和我们不一样？”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不，是怪物，他们有的高有的矮，有的胖有的瘦，他们一个一个地走过来，不一会就把王奕围住了，他们离王奕越来越近，王奕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只能蹲在地上捂住头躲避他们的视线。

“别过来……”

这些怪物好像没听到一般，反而咧开嘴笑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别过来…！”

王奕从梦中惊醒，她慌乱地打开灯，发现还是那么黑暗，她甚至不知道此时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无助地一直来回按着开关。

“救救我……救我……”

她又想起了梦里骇人的画面。

“有没有人啊……”

王奕听见房间门被人打开了，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一下子惊坐了起来，惊恐地问是谁。

“小奕，是我。”

听见是王母的声音，王奕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王母轻轻地用胳膊搂住了她，王奕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像只被丢弃的小狗被人抱住了的反应。

“不怕不怕，妈妈明天带你认识一个人好不好？”

王奕迟疑了一会，问了一句“谁”，语气里带着些恐惧。

王母轻轻拍了拍王奕的背，像是在安抚小孩。

“一个姐姐，会帮助到你的。”

王奕在王母的怀里躲了一夜，但是梦里的那些怪物还是找到了她，只要她一闭眼就能看见他们。

第二天，王母知道王奕不愿意出去，就把心理医生请到家里了。

王母带着一个女心理医生进了王奕的房间，这个女心理医生简单王奕的第一眼就被吓到了，因为眼前这个少女身上竟满是抓痕。她刚上大学，接触心理学不久，但也接触过几个病人，王奕是她见过病情最严重的。

她拉着王母朝门外走，王母以为是王奕吓到她了，眉头紧紧锁着。

不过她也确实是被吓到了，但只是一瞬间。她问了王母几个问题。

“她什么时候开始情绪失控的？”

“她每天大概会失控几次？每次大约持续多长时间？”

她见王母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又问是不是父母平时很少陪伴她，王母愣了愣，点了点头。

她摸了摸鼻子，稍加思索了会，走进房间。

王母见状跟了上去，她转过头朝王母摇了摇头，示意她在门外就好。

王奕缩在墙角，这是唯一能让她感觉到安全感的地方。

王奕早早就听见有人在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了听不太清，所以有人进来了她也不意外，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又往墙角缩了缩。

心理医生站在门口，没有再往前了，用很温柔的声音试探着。

“你好？”

王奕听见她温柔的声音，没有像平时一样感到紧张不安或者是很难受的感觉，于是也回应了她。

她们远远地聊着天，王奕觉得这个女孩好有礼貌，她不会觉得私人空间受到了侵犯。

一阵沉默后，王奕发白的嘴唇里挤出四个字：“我叫王奕”。她的声音颤抖着，紧张又拘谨。

“你好哦，我叫周诗雨，很高兴能认识你，王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