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3）

“李家丫头啊，婶子今天跟你说的你有啥想法”，王芳坐在家里仅有的椅子上，扇着扇子等着李宁玉的答复。

      李宁玉回来几个月了，起先因为性格太过冷清大家都不大愿意和她搭话，慢慢的发现这人是面冷心热也都熟络起来。这不媒人都上门三四波了。

       “阿玉别答应她，你看那画册上的人歪瓜裂枣的哪配的上你，真是不知道这人怎么敢上门的，癞蛤蟆做梦，净想美事了”顾晓梦凑过头看着桌子上的画册。

       “大婶，谢谢您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当年我爹娘死的不明不白，也多亏了你们帮忙安葬，可我爹娘的仇不能不报，在没有报仇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些事的”李宁玉从家里取了几个鸡蛋递给了媒婆，“麻烦您了，我还要出门，就不送您了”李宁玉把人打发走了，关了门，开始把昨天采的草药拿出来晒。

       “阿玉，你是不是也要成亲了啊，我也成过亲，婚服可好看了，就是你六岁那年我穿着打架那件，是不是很好看，可惜我只喜欢衣服不喜欢人，那个男人我都还没见过呢，真是太可惜了”顾晓梦跟在李宁玉屁股后面，她不说话，顾晓梦就在一旁喋喋不休。

       “哎哎哎”顾晓梦急着要伸手去拉李宁玉，李宁玉脚底下踩了跟木棍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压着顾晓梦。李宁玉却偏到一边去了，把脚给崴了。

       “阿玉” 顾晓梦要去拉她起来，伸手去抓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我自己已经死了”情绪说不上来的低落。李宁玉在地上坐了一会，只自己撑了台阶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进屋去了。

       “爹，娘”李宁玉在供桌前上了三炷香，看着桌子上的灵位出神。

       “我问过村子里的游魂，他们说杀害你爹娘的那个水鬼前些年被游方的道士打了个魂飞魄散，他们罪有应得。再过些时候我的日子也要到了，我也该走了，其实还要多谢你，你是我第一个夺舍的对象，当年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我早就成了恶鬼了，也不可能等来这个投胎的机会，小丫头我要走了，以后没人陪你说话了”顾晓梦站在李宁玉身边，看着眼前快要燃尽的香火。

       “姐姐，能……能不能不走”顾晓梦转身时李宁玉主动抓住了顾晓梦的手。

      “你……你看的见我”？顾晓梦看着被李宁玉抓着的手，不可置信的感受着手面上传来的触感，是人独有的温暖，还带着李宁玉自身的一点点冰凉，却是身为鬼魂的顾晓梦喜欢的温度。

     李宁玉有一个秘密，她从小就能看见鬼。打从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喜欢叨叨叨的鬼，她叫顾晓梦，喜欢说话，心地善良，陪着自己长大。她假装看不见这一切，想做一个正常人。她不怕鬼，因为她知道这些鬼里有一个叫顾晓梦，她很善良。

       从小开始睡床都会睡在最里面，留下一半的位子给顾晓梦睡，父母离世以后她每天都会上三炷香，有一柱香是烧给陪着她的顾晓梦。

       六岁那年父母死的那天晚上，李宁玉看见了大红嫁衣的顾晓梦，那时她的嘴角还带着血，李宁玉害怕的说话都在发颤。坟前磕的三个头是磕给顾晓梦的，谢谢她为自己拼尽全力，她以为只要她不点破，顾晓梦就可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可她终究还是要走了，李宁玉不想她走时觉得这世间没有人记得她，孤苦伶仃。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啊”鬼没有眼泪，可顾晓梦红了眼角。

       “你说你要是一直装下去该多好啊”顾晓梦摩挲着李宁玉的手，感受着这温度，最后还是笑了。

       “我想你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总该让你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记得你曾经来过”。李宁玉也笑了，眼里泛着泪花。

       “明天是你爹娘的祭日，明天一过我就该去投胎了”，十六年她们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谢谢你，这声谢谢十年前就该说了，我给你盛饭吧”李宁玉拿了碗去盛饭，转身时眼泪掉到了碗里。

      “爹，娘，我回来了”山上吹着风，柳枝摇曳，李宁玉戴着孝跪在墓前，身旁站着一身大红嫁衣的顾晓梦。山间青绿，撑不起顾晓梦的一身大红，一身素白的李宁玉最终成了顾晓梦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