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大家终于到了蓝天画家楼下。百诺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她打电话过来,那句话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洛小熠安慰着她,“没事儿的,天画的意思可能就是让我们开车注意安全而已。先上楼,行李放车上吧。”
“给东方末打好几个电话都不接,还说喜欢天画,我看他只喜欢自己的工作。”沙曼抱怨着,发现门没关,一推门,浓烈的血腥味顺着厕所飘了出来。
“天画?你睡了吗?”
“没有吧,浴室灯还开着。”
百诺心提到嗓子眼,抢在他们之前走进浴室。眼前一幕让她僵在原地。
身后传来洛小熠的声音,百诺被拉回思绪,猛地跪坐下去。
“怎么了,百诺你快……天画!”
沙曼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去看,只能把子耀拉出门外,用力捂住了他的耳朵。
“子耀!闭眼…别看,别看,求你了…”
子耀还在发懵,感觉脖颈上有水珠落下来,他伸手抹了一下,是泪水。
“沙曼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
沙曼眼睛发红,哽咽地说:“太久没见你天画姐姐,我有点激动。你困不困,我们下去睡会儿吧。”
“不是要给天画姐姐过生日吗…也是,都过十二点了,天画姐姐肯定好生气。”
子耀被半推半拉地领下楼,长途跋涉,他确实困得不行,靠在沙曼腿上就睡了过去。
屋内,洛小熠握紧拳头,强忍着痛苦把百诺从地上扶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地上凉,有好多玻璃碎片。”
凯风沉默着走上前,探了一下蓝天画的脖子,对洛小熠摇摇头。
三人站了很久,天蒙蒙亮,雨过天晴,日出非常美,光透过窗户,照在蓝天画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去阿莱达,找太古教授。”
人类科技再多么发达,也没有让死人复活的本领。大家把希望寄托在太古教授手里,洛小熠抱着蓝天画,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向走在刀尖上,让他的心脏支离破碎。
三人带着蓝天画离开后,沙曼轻轻拍醒子耀,她开了两间房,目送子耀回房后,再也忍不住地崩溃大哭。
要是早一点就好了……
沙曼给东方末打了很多个电话,对方无一不再忙线中。
最后一次接通了,东方末疲惫地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沙曼?”
“东方末你个臭傻逼,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事情很多,如果你是来跟我聊闲的话,下次行不行?”东方末揉揉眉心,听着沙曼声音感觉有点不对劲,带着点…哭腔。
东方末:“你哭了?”
“天画走了…走了…”
“她能走哪儿去?来找我了吗?”
“她死了!死了你明白吗?!她给你打了电话,通话十五秒!你跟她说什么了!说什么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你屁都没放一个,在国外追求者挺多的吧?你他妈根本就不喜欢她蓝天画!你就吊着她,你明明可以救她的……你可以救她的…”
说到后面,沙曼声音越来越小,靠着门蹲下,把脸埋进大腿里哭。
电话另一边突然没了声音,沙曼拿起手机发现没挂,两个人也不嫌跨洋电话贵,就干耗了半个小时。
东方末那边传来一阵噪音,熙熙攘攘地脚步声传入耳中。
“President, I'm sorry to bother you, but the other side of the contract says it needs to be renegotiated。(总裁,很抱歉打扰您,但是那个合同另一边说要重新商议。)”秘书缓缓走进来,发现顶头上司捏着手机沉默着,力气大的快要把钢化膜捏碎。透过月光仔细看,东方末的眼眶居然微微有些红。
秘书只盯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看着地板,站了好一会儿,东方末才把电话挂掉,对她说。
“Let Fang Yu talk to them. In the next few days, he will handle everything. (让方宇跟他们谈,接下来几天所有事情都找他处理。)”男生一口流利的英文,让这位生活在美国这么久的秘书都惊讶不已,他们老板又年轻帅气还非常多金,除了有点冷以外没有缺点,不论是公司的员工还是其他人无一不是老板的粉丝。
秘书大胆问他:“Then you…(那您…)”
“ Return to China. (回国。)”
秘书乖巧地点头,“ Then I'll book your ticket. (那我帮您订机票。)”
“To A City International Airport.(到A市国际机场。)”
“OK.(好的。)”秘书离开带上了门。
东方末一遍一遍翻着通话记录,回想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事情很多很忙,打进来的电话几乎没人聊闲,为了让自己不错过蓝天画的每一通电话,他并没有给她任何备注。
因为高度紧张,东方末没有认真看清来电号码,他以为是一直纠缠他不休的那位合作公司的老总女儿,不耐烦地接起来。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
东方末许久没有那么对人发过火了,他吼了一通,然后挂断电话,狠狠把手机甩进办公室柔软的地毯上。
地毯在放暑假之前就备好了,东方末想笨女人来了过后肯定不敢到处乱跑,正好她可以来自己这里玩,顺便看他工作。下班后还可以一起吃饭,然后在她生日当天给她表白。
……生日?
东方末暗道糟了,捡起手机一看,蓝天画的生日就是昨天!而现在是国内新一天的十二点零一分!
“草!”东方末正要给蓝天画打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又是工作。
没办法,东方末起身准备去开会,手机也就放在了桌上。
飞往A市的路上,东方末浑身都绷得笔直。他多么希望那是假的,是沙曼生气他忘记了天画的生日而来给他一个小教训,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恶作剧,也许天画也会和自己说我喜欢你。
可是没有。
等和沙曼一起到了阿莱达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合过眼睛。
在看到蓝天画被太古教授暂时安置在培育舱里时,脑子里的弦突然断掉。
他头一次这么不知所措,只能蹲在地上,肩膀轻一阵重一阵地抖着。只能连走带跑地走过去,把苍白的手放在舱门前。
洛小熠正在和太古教授商量:“这个情况人类科技已经无能为力了,教授,您……”
太古教授沉默地看了一会,遗憾地摇摇头:“这个培育舱能保证她的身体永不腐朽,但…毕竟人已经走了,起死回生太不现实了,希望渺茫。”
连太古教授都没有办法,洛小熠无可奈何地坐在椅子上,脑袋下垂,眼睛里泪花闪烁。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东方末都没有离开过培育舱一步,也不吃不喝,实在撑不住就靠着门小息一会儿,听见任何动静立马就会醒过来。
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轮流守着东方末,就怕他哪天一个不合适就坚持不下去。
东方末把公司事务全部托给在美国的好友方宇,后者也察觉出他状态不对,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没事,方宇怼他。
“你这听起来像是没事儿的样子?你骗得了我吗?好歹也认识快四年了。你太明显了,就是生病了。”
“……明显吗?”
“非常明显。”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察觉出天画生病了,他们认识快十年了吧。他什么也没感觉到,甚至还亲手斩断了蓝天画坚持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沙曼天天都魂不守舍,连吃饭都拾不起精神。偶尔看见和蓝天画有关的东西,一秒就开始流泪。他哄了好久,看见兄弟也这个样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东方末,你要是把自己搞垮了,天画活着也不会开心的。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心疼你的。振作起来吧。”
东方末什么也听不进去,唯独关于蓝天画的事情非常认真。果然,他开始改变起来,先是回美国考完试提前毕了业,又费劲把公司迁到国内,就在蓝天画家不远,离A大也很近。他在蓝天画家对面买了一套房子,全按蓝天画的爱好设计装修。
做好这一切,他把原公司能挖的员工全部挖来,不行的给了一笔钱就重新开始招聘,不过半个月左右,公司又恢复正常。并且想跟他们合作的公司也不少,在国内发展甚至比在美国好了很多。
他把方宇高价挖了过来,做公司的副总,奖金往上翻了一倍。
他把事情尽量都交给自己信任的人来做,把时间都空了出来,从不加班,只要没什么事了,就回去换一身衣服去阿莱达看蓝天画。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大家都慢慢走了出来,他们任然偶尔会在聚会上提一提蓝天画,然后仔细观察东方末的表情,如果没事又继续把话题拉走。
东方末以为会这么过一辈子,他还想等老了就退休去阿莱达,把财产一半都留给兄弟们的孩子,一半捐给所有被病痛折磨的民众。
还记得这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照在东方末的脸和脖子上,他觉得很舒适,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发现空荡荡的,没什么反应,就是轻声说。
“天画,我想你了,回来抱抱我吧。”
正准备在梦里与天画相见,就接到太古教授的通知,说蓝天画醒了。
他猛地做起来,洗漱好就逃也似的来到阿莱达,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女孩。
天画,你一定听见我说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