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仪贵人追出去并未见到皇上,而皇上也是连着几日宿在锦嫔那儿。
华妃近来心力交瘁,人已有病势,宣了太医来问,太医只说华妃先前盛宠,未及养好身子,而今忧思之下复发,只怕难以痊愈。
杞兰听了很是难过,只是涉及前朝后宫,加之皇上近来只叫自己好生将养,从不说前朝的事给自己。
如此何意,杞兰也是晓得,只得遵着皇上的,鲜少出门也鲜少过问六宫事宜。
如此,后宫统归皇后管理,几个平日里奉承着皇后的宫嫔也渐有起色。
所有的事都脱离了杞兰的预想,杞兰亦是心中烦闷,只将自己关在启祥宫。
启祥宫的宫人除了那几个忠心于杞兰的,其余的多有躁动,不过近不得杞兰的身,六阿哥又移居阿哥所,平日里除了请安就在御前待着,接触不到二人。
一时间启祥宫的宫人异动频频,杞兰听了晴姑姑几人的说辞,也不管教,只叫她们留意忠心实用的,旁的日后找机会发落出去,正好留些忠心的宫人。
见杞兰安定,青薇她们便也安静了,只好生侍奉着杞兰,后宫烦乱也只听听便罢了。
四月初,寒食节将近,杞兰也到了临盆之际,宫里杂七杂八的传言很多,多是关于近来年氏一族的跋扈。
更有新宠将旧人关到了永巷,皇后虽处理了新人,也厚待了旧人,但各种原由清者自清。
许是近来杞兰沉寂了,钮祜禄氏崛起了,皇后逐渐将矛头对向了永寿宫,永寿宫锦嫔钮祜禄氏也收了不少宫嫔在跟前,皇后虽端庄大方,但心里免不了害怕失去,尤其自己无子,父兄疼爱妹妹多些,自己的一切都得自己去争取。
听晴姑姑说着这些传闻,杞兰也只一笑道:“嫦贵人多番挑衅,暂且忍着,将她背后的人找出来,否则即便处理了她,咱们也不会安生。”
“娘娘也是这么觉得?打自入宫起,先是皇后娘娘打压,后又有新人挑衅,加之裕嫔无宠出宫,如今华妃失势,桩桩件件,得利的只有一人,只怕,此人难缠啊!”
“慢慢来,不急,为今之计是先顾好启祥宫,我怕她谨慎的很,咱们更得小心。”
杞兰心里也猜到了,锦嫔是个默不作声干大事的,每每做着看起来愚钝的事,手上可是一点儿也不干净呢!
还有安嫔,默不作声许久了,只怕离她一鸣惊人也不远了,不得不防,思及后宫处处险境,杞兰一阵头疼。
晴姑姑给杞兰上了一碗白羹道:“娘娘,皇上不会让后宫失去平衡的,有些事儿,皇上指不定比谁都清楚呢!”
“我知道,所以我从不主动招惹谁,只是如今人家都逼到门槛上了,咱们再做鹌鹑,那就真的有失面子了。”
“奴婢多嘴了。”
“姑姑才是最有主意的,哪里是多嘴了,我也是差点儿忘了,这天下是皇上的,什么事儿不是皇上能知道的呢!”
说完,杞兰拿出怀里明黄色绣飞龙的帕子摸了摸,复又放回到一旁的抽屉里。
这方帕子是皇上赐下来的,杞兰在后宫一直都是默默无言,从不起争执,一直是皇上信任的人。
因着身有皇嗣,皇上不方便夜宿,但每日里赏赐问候是不间断的,杞兰不在乎这些,她如今只在乎六阿哥的前程,也是自己的前程。
君恩不会长久,盛宠亦不会长久,能长久的是生命,玛法如今近百的高龄,身子骨依旧健壮,父亲与姑姑亦是,年岁渐长仍是一副年轻的模样。
杞兰庆幸家底好,自己容貌依旧除了保养的好,也有家族不老的遗传,现在只想谋划着做太后,盛宠恩爱什么的都是浮云。
寒食节快到了,杞兰也日渐不方便了,不知为何,杞兰整个人有些浮肿,更是有些烦躁。
近来皇上前朝事忙,已连着三日未进后宫了,宫里除了咸福宫的曹贵人那儿充满了稚子欢笑,别处都是卯足了劲儿往养心殿挤。
寒食节前夕,杞兰突然发动了,青容才将糕点从蒸屉里拿出来,听到消息时一愣。
青薇催促道:“快看着厨房的人烧水,仔细盯着,小唐去叫太医了,唐嬷嬷万嬷嬷已到了,里里外外能出岔子唯有小厨房,我再叮嘱你一遍,青容,盯好每一个人,若主子有闪失,就是咱们失职了。”
青容忙将糕点放下,沉声道:“此刻起,厨房只留三人,一人烧火,一人看水,一人负责水缸,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否则,别怪本姑娘不顾往日情分。”
“青容姐姐放心,奴婢们定好生办差。”
青容话落,原本就在厨房的三人忙屈膝应下,继而开始各自的工作,青容挑了一处能同时盯着三人的位置,仔细盯着三人。
青薇见青容认真的态度,便忙打起精神盯着自己该盯的,整个启祥宫井井有序的进行着,皇上也听了消息后舍得从养心殿出来,匆忙赶往启祥宫。
有了生六阿哥的经验,此番杞兰特别慎重,人也很是清净,看着万嬷嬷与唐嬷嬷领着两个小宫女盯在周围,杞兰也时而望向二人。
万嬷嬷二人给了杞兰放心的眼神,杞兰便也放下心来,疼痛折磨着杞兰,杞兰的手紧紧捏着被子不肯松开。
一旁守着床的万嬷嬷四人见状也是焦急的很,看着杞兰痛苦的样子,几人也是无奈叹息。
青澜守在杞兰身边,时而替杞兰用湿帕子擦拭干裂的嘴唇,时而用干帕子替杞兰擦去汗水。
看着杞兰衣衫被汗水打湿,青澜也是一阵焦急,催促着稳婆道:“如何了?”
稳婆紧张道:“还早,还早,只怕要到后半夜。”
“娘娘,您感觉如何能舒服些?奴婢伺候娘娘寻些舒服。”
“无妨,只是有些困。”
杞兰撑着口气,绷着神经等着腹中孩儿落地,青澜几人也只一刻不停的盯着殿中的情况,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如此挣扎到了后半夜,杞兰才可以开始用力了,皇后生生在正殿等了半宿,熬的皇后与陪侍的仪贵人、宁贵人、郭常在都有些昏昏欲睡。
几人合眼之际,一众脚步声匆匆响起,寂静的正殿里很是清晰,皇上紧张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昏沉的几人也警醒的看向门口。
素娘从六阿哥身边撤了回来,现下抱着一红色的襁褓,喜得跪地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位小公主。”
素娘话毕,皇上一阵激动:“抱近些,让朕瞧瞧。”
说话间方才的疲惫全然不见,面上尽是喜悦之色,若非祖制有言,皇上定然要上手抱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