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太后

杞兰出门，看着满宫的素净，自嘲一笑，内心自语道：太后与皇上不合，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皇上虽不会交给太后，但也会拿来在太后那儿邀宠，左右都是我与孩儿为难。

打一开始让我小心养胎，宫中何事都不曾叫我劳心，更不叫我沾染白事，重重忌讳的原因，不就是冲喜吗？

自入宫太后病重，若此刻有个孩子慰藉，太后虽同皇上不合，但对幼子的思念与疼爱，定然会转移一些。

太后有私心，我便没有吗？要我把我的骨肉叫出去，皇上你好狠的心，果真是后世记载的薄幸之人。

想着，杞兰面色有些不好，青薇轻声道：“主子，再往前就是永寿宫了。”

杞兰抬头看了眼，摇了摇头道：“你过去上柱香，咱们去永和宫看看太后。”

“奴婢去做些糕点来，太后喜甜，主子带些过去也好。”

青薇应声去永寿宫，青容看了眼晴姑姑请辞回去，杞兰点了点头，晴姑姑自怀里掏出一直素步摇，珍珠穗子低端一颗绿松石，确实配这身青衣。

晴姑姑上前道：“主子，太过素净，只怕太后不喜，戴上这支步摇吧！花色素净，非金非银绒花制作，低端是白色珍珠，并无大碍。”

杞兰停住脚步，晴姑姑上前替杞兰戴上，才扶着杞兰绕过永寿宫出了宫道，往东六宫的永和宫而去。

杞兰走的很慢，路过永寿宫时一直抬头看着天宫，八九月的天气，偶尔飘过一片白云，大雁略过头顶。

“这些雁儿，虽露宿风餐，却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是这份幸福，深宫之中是享受不到的，柔姐姐，来生定要幸福。”

“主子，绕过中宫便到了东六宫。”

“嗯，青薇青容怎么还没跟上？”

“主子，咱们走慢些，等等她们吧！”

“也好，许久不曾这般走一走，一时有些腿酸了，到底是近来太过娇弱了。”

“阖宫上下都瞧着主子的肚子呢，主子娇弱些也是应该的。”

晴姑姑看了看周围轻声对杞兰说着，杞兰笑道：“启祥宫有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有主子疼爱，奴婢们也是不胜欣喜，主子，青容姑娘与青薇姑娘过来了。”

杞兰试去眼角新留下来的泪水，努力笑道：“好啊！等她们来了就走吧！我这幅样子，只怕是赶上太后的午膳了。”

“太后食素，主子可要仔细。”

“知道了我的好姑姑。”

说话间，青薇二人已然到了，青薇上前搀扶，青容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杞兰走在宫道上，两侧漆红的宫墙鲜红无比，只是如今每隔一段就有白丝垂挂。

宫道上的宫人也是一身白衣，见了杞兰皆恭敬的跪地行礼，待杞兰有过才敢起身。

杞兰觉得今日的宫道漫长无比，怎么也走不完，拐个弯依旧是宫道，每个门口总有个公公守着。

麻木的杞兰觉得自己走完了一生的路，晴姑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主子，永和宫到了。”

杞兰抬头，只见永和宫三个字挂在上方，晴姑姑上前替杞兰整了整衣衫，杞兰放开青薇的手，由晴姑姑扶着踏入永和宫。

永和宫内皆是素衣，只不敢着白衣，见杞兰到来，门口的丫头进去禀报。

片刻后出来道：“昭嫔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杞兰回以一个微笑，继而搭着青薇的手入内。

屋内充斥着檀香的香息，太后卧床，杞兰被引到卧房，太后正在喝药。

杞兰上前行礼道：“臣妾启祥宫昭嫔博尔济锦氏，拜见太后娘娘，臣妾浅薄，迟迟未曾拜见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

“难为你肯来，自皇后与华嫔之后，你是第三个来看本宫的。”

太后以本宫自称，果真是与皇上生分的很，杞兰抬头笑道：“臣妾听说太后娘娘这儿可以静心，便想着来叨扰太后娘娘些日子。”

“本宫这里只有大把的经书，昭嫔不嫌这里无趣便好。”

“谢太后娘娘恩典。”

“起来吧，上前来，本宫瞧瞧。”

杞兰乖巧的上前，太后看了看杞兰，笑道：“从前那份烂漫，如今早已退去，放眼后宫，皇帝做的也是绝情。”

“从前未想过家世，如今考虑到了，谁有谁的苦衷。”

“华嫔父兄为皇帝卖命，齐嫔膝下有长子，即便如此，皇帝也是薄情无义，只给了个嫔位，若是先帝还在，起码也是妃位，身为潜邸侧福晋，堪堪只是个嫔位。”

杞兰接过一旁嬷嬷递过来的药碗，舀了一勺喂到太后嘴边：“薄情也好，深情也好，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听皇上说，十四爷府上要有个格格了。”

“昭嫔这小嘴儿可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太后喝了一口药，满是苦涩的对杞兰道。

杞兰道：“心酸苦楚只有自己体会，旁人只会拿表面意义来定义，更重要的，还是利益。”

“哀家活这么老，竟不如昭嫔通透，好，哀家信你，不过你得日日来陪陪哀家，慈宁宫离启祥宫最是近了。”

太后拿过药碗，一口将所有苦楚咽下，历经风霜的眸色中带了一丝笑意。

杞兰将漱口的用具一一递给太后，而后将帕子呈上，太后道：“伺候人的功夫不错。”

“臣妾先时也是这般伺候额娘的，如今生分了许多。”

“听说贤妃去了？”

“贤妃姐姐喜欢安静，臣妾浅薄，不敢去扰了姐姐的清净。”

“到底是顾忌着许多，哀家这有几本经书，昭妃闲时看看。”

“太后娘娘？”

“去吧！昔日不知衡量，如今知道了，可哀家最疼爱的终是离哀家远去，能在身侧明理的，只有你了。”

“谢太后娘娘厚爱，只是这恩典臣妾不敢领。”

杞兰如今已是夹在母子二人中间了，太后笑道：“先时哀家多番为难，此为补偿了，不必多心。”

“臣妾只想静静心。”

“那往后每日来陪哀家诵诵经。”

“臣妾愚钝，要劳烦太后娘娘教导了。”

杞兰应下，太后恨意转化为活下去的力量，杞兰心道：后宫的水，越来越浑了，皇上你多番衡量犹豫，臣妾帮您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