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明

夜里锦贵人正要与皇上就寝时，门外传来了苏公公焦急的声音，锦贵人虽不满，但也不敢拦着。

皇上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去，片刻回来，神色凝重的对锦贵人道：“贤妃不适，朕前去看看，你自行歇息吧！”

“皇上，贤妃姐姐是怎的了？”

“你且就寝吧！不必过来了，朕去了。”

“嫔妾伺候皇上更衣。”

“嗯。”

更衣之际，皇上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只等着锦贵人伺候。

更衣完毕，皇上带上手钏便走了，锦贵人在后面行礼相送，等皇上走了锦贵人也睡不着了。

身侧贴身宫女不满道：“本觉得贤妃娘娘祥和，不曾想也是个截人恩宠之人，亏奴婢先前觉得她是个好人呢！”

话落，锦贵人的巴掌便打到她脸上了：“闭嘴，巴巴的吵吵，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我丢人你很高兴？”

“不，小主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小主恕罪，小主恕罪。”

“歇息吧！”

锦贵人话落，宫女忙起身伺候，屋里的话，屋外的人尽数听到了，本是出了门荷包掉了，却不想这空档能听到这番言语。

皇上愤愤的看着房门，半晌又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来，心底有些叹息：原我疑心博尔济锦一族的忠诚，如今看来，钮祜禄氏的忠诚有待验证，这样的人，无外乎是个很好的政治用品。

许久不见皇上，乍然被截后的无心之举，却叫爷生了别的心思，不知此事的锦贵人现下已经睡了。

皇上离开永寿宫右侧殿后直走向主殿，主殿已是灯火通明，见皇上来，屋外帘子早已掀开。

皇上踏入屋内，屋里甚是凉快，甚至有一丝冷意，可见贤妃已压制许久了。

大步入内，床边围满了贤妃的宫人，贤妃头发已被汗水打湿，嘴里不断叫着：“热，热，好热，好难受。”

“娘娘。”

周围人皆是泪眼婆娑，随着皇上走来皆跪成两排，为皇上让出路来，皇上上前坐在床边。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

贤妃转身看向皇上，衣间已被汗水打湿，然贤妃无力说话，一旁的大宫女接话道：

“皇上，娘娘如此已有段日子了，只是皇上登基在即，娘娘不让奴婢们声张，日日以冰块压着，晨起上厚厚的一层粉才敢去请安。”

“如何至此？”

“回禀皇上，贤妃娘娘这是被掏空了身子，想来有人在饮食上动了手脚，微臣的弟子已前去查看了。”

“一定给朕查出来，是谁在朕登基这段时日私底下运作这些龌龊手段，此次是贤妃，下次莫不是到朕头上了。”

“皇上息怒。”

皇上一时气愤，但见贤妃的样子也是即心疼又害怕，心疼好好一个人成了这样，害怕若是用在自己身上，自己会成什么样子，此人居心何在。

无论是什么原因，能生出害人之心，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此的人，定要找出来，哪怕不能动，也要时刻盯着，免得危害到自己。

想着，皇上怒气更甚：“好好给贤妃用药，务必要贤妃好起来。”

“微臣定当尽力而为。”

两个太医说完上前，皇上则是到外面宝座上坐着。

皇上坐在外面宝座上不断猜测，此次只是拿贤妃做实验还是在针对贤妃？亦或者，本来目的就是朕？

想到此处，皇上已然决心要严惩背后之人，是以满面焦急的等着苏公公回来。

幸而，苏公公脚步快，不多时便带着几个人入内，手里也捧着些东西，两个小太医更是捧着直接证据。

“皇上，贤妃娘娘的饮食被做了手脚，日日用的总有相冲，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该是从前就如此，此番，只怕又重复了从前的饮食。”

“是了，潜邸时有一段时间昭贵人每每做了什么好吃的总要送过来些，娘娘便也不大用膳了，那些日子娘娘看起来也是挺好的，后来昭贵人怕长期下去会叫娘娘烦了她，便不常来，我们娘娘也就自己用膳，也是身子慢慢开始不适。”

太医话音刚落，贤妃的宫女跪倒在地，满面泪水连连，皇上一惊，贤妃食量不大，能让贤妃不适，该有十年之久，十年前贤妃也是才入府，同时入府的还有锦贵人、宋常在、秀答应、术答应，如今几人也都年岁大了。

“依太医看，饮食相冲多久才能如此？”

“若是量大，四五年即可，若是量小，十年甚至更长。”

太医也被这手段镇住了，擦了擦额头的汗缓缓说道。

待太医说完，皇上长叹一口气道：“可有查到别的？”

苏公公上前道：“奴才问过了，贤妃娘娘的食谱不大变动，十年如一日的饮食习惯。”

“这便能说得通了，确实如此导致的。”

“尽力挽回贤妃，苏培盛，回养心殿。”

“微臣恭送皇上。”

送走了皇上，太医与宫女皆急慌慌的入内，贤妃虚弱的道：“不必治了，就这样吧！这日子，我也过够了，檀香，我去之后，你便去伺候昭贵人，定要保护好她，我的死，往后她定能替我沉冤昭雪的。”

“娘娘。”

众人皆跪地啜泣，贤妃别过头道：“都下去吧！”

众人跪地不动，贤妃干脆也不看，良久，众人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往外褪去，独留几个贤妃的心腹。

而皇上出了永寿宫回养心殿时看了眼启祥宫，对苏公公道：“去看看启祥宫的饮食，别叫那丫头也中招了，往后仔细着启祥宫，但别明面上做的太偏袒，后宫，朕终究不能时时护着。”

“是。”

“朕还有事要你去办。”

“嗻。”

龙辇缓缓走向养心殿，而养心殿对面的两个宫院，一个灯火通明，一个早已熄灯入睡，一切都是那么的悄然，除了惊动了皇后，所有人都不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

杞兰此刻陷在梦中，梦中有两条路，一条路上龙纹遍布，一条路上凤纹闪烁，杞兰果断走向凤凰闪烁的路。

“既然已经在怀疑了，那日后未必不会有旧事重提的时候，我杞兰不做甄嬛，我要家人平安无恙，也要自己登高望远，皇上，你利用了我，也不能阻止我利用你。”

梦里的杞兰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不要万人唾骂，她要从后宫踏出一条路来。

只是一觉睡醒，杞兰迎来了当头一棒，瞬间愣在床上：“怎么会如此？快更衣，我要去看看贤妃。”

启祥宫众人从未见自家主子这样过，一时间，皆手忙脚乱的替杞兰备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