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戏终,人群散……
“花先生,请留步!”台上戏子提了水袖,下了台,跑到花雨面前。
“姑娘可是有何事?”
“先生,我想读书。”他笑了,这一笑,百世倾,万物失了彩。
“姑娘可是认得我?”花雨有些不解,一位戏子却也想读书?
“自然是认识的!”离笙有些难过,如今物是人非,眼前人也陌生了。
“那明日便来罢,我在春庭等候。”
“谢谢先生!”他开心的像个傻子,却不知他的花先生其实并不想他去学堂。
……
第二日午时,离笙换了常装,一袭黑衣,眉清目秀,与在戏班时不同。他站在书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有些胆怯。
几时后,他轻叹一声,绕到后头,爬上了墙头。
我在怕些什么呢?是那些书生的厌恶,还是花雨的陌生?他不知道,害怕之余还有些心酸。
院内,花先生在教书,带着学生读书。墙头的小戏子看着了迷,像儿时那样……唯一不同的是,身边人却成了眼前人……
傍晚了,他就那么傻傻的看了那么久,学生都要走了,他却还是没敢进去。
“哎!看啊!那不是戏院里的小戏子吗!”一个小书生发现了他。
其余人纷纷看向了他,有厌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嫌弃。对了,戏院是什么地方?又能有几个干净的戏子?他自嘲笑笑,有些无奈。
“好了,下来吧,都走了。”又是这温和的音调,惊醒了他,也击碎了过往……
在墙头坐了许久,离笙的腿有些麻木了,想要下来有些艰难,而眼前的人仿佛看不见一般。呵!多讽刺!昔日里被世人称赞的先生却和那群小书生一个样!
最终,他还是自己下去了,脚扭了,有些困难的跟在花雨后面,而这位清高的先生像看到了什么脏物一般转身就走。
到了书房,离笙却没敢再往前,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
“进来吧。”仿佛过了许久,花先生才叫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离笙。”
猛然抬头,眼前这小戏子的眉眼徒然清晰了起来,像极了儿时那人。
“你是……笙儿?”花雨有些不太相信。
“先生终于认出我了!”他又笑了,却笑的苦涩,万物黯然……
“你怎会……当了戏子?”
“有些难讲……”
他们六岁那年相识,那时的离笙很闹,总喜欢翻墙去花家找花雨。那时他还是个少爷,是庶出,妈妈很早就走了,父亲是个侯爷。虽然不受家里人待见,却也过的无忧无虑。
八岁那年,花雨去上了学堂,而他的父亲不让他去,觉得他上学堂没用,他便日日守在花家门前,等他回家。十岁那年,花家去了外乡,也是十岁那年,国内战乱死起,父亲和家中的伙计被抓了去,当了苦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父亲走后,母亲病倒了,还有两个嫡出的哥哥在读书。家里没了支柱,他便去了离家近的戏院当童工,打杂活,供哥哥们上学,给母亲买药。后来,哥哥们考上状元走了,母亲也离开了,他就在戏院当了戏子,只因为花雨曾和他说过,他喜欢看戏,尤其喜欢戏中的花旦。
花雨有些难过,这些年他读书,教书,虽然四处奔波,却也过的安稳。后来回到了这里,开了学堂,也只是因为有一人曾说他喜欢他以前的教书先生。
是了,物是人非,他们都活成了对方喜欢的模样,却唯独花雨变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