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

玄门小师弟

春风伤势终于在断续膏的治疗下，有了好转，行动不成问题。

三春与小和尚驱辇，带着春风回了司马府。

“春风有伤，御射之术，暂且搁下，今日学一学其他四艺，最多十天，我们便要出发了。”

司马府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湖中的锦鲤三春已多日没有喂食，去后厨找了几只小虾，一边投食，一边背着之乎者也。

小和尚与春风在一旁默默跟读，眼见锦鲤吃的欢快，

小和尚似有所悟，

“你说，这鱼明明被困在这里，却有人喂养，这到底算不算快乐呢？”

....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三春随口就来，小和尚不服，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你赢了。”

三春认输，春风在一旁偷笑，

“三公子，小和尚，你们在讨论鱼快不快乐，是否想过自己呢？”

三春与小和尚一惊，齐齐竖起大拇指，“这是高手！”

.....

“你们说我父亲干嘛去了，这回来也不见人，春风，你知道吗？”

三春急着找叶辰，想要弄清楚，叶辰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公子，我说了多少遍，叶大人做事，从来不会多透露一个字，这么多年，除了主母，

我还从未见过叶大人和谁说过心里话，包括三位公子。”

春风说的确实，三春有感，便不再发问，三人坐在湖畔的廊庭，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却是一个不速之客。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夜深人静，三人还在廊庭诵读诗经，用功之程度，都隐隐超过三春备战高考！

一道靡靡之音打碎了宁静！

湖面之上，一道紫衣青年踏水而来，居然端坐在浮萍之上！

.....

“你是何人？夜闯司马府，好大的胆子！”

这人一脸忧郁，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

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但，春风才不管你帅不帅，明显来者不善，斩马刀劈出，溅起层层水花，

青年随意撩拨着琴弦，湖面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区区六品武人，也敢动刀，有些太狂妄了，司马府的丫鬟就这么没教养吗？”

青年依旧端坐，还出言嘲讽。

.....

“住手！阁下来我司马府做什么？有话直说！”

三春知道这是以器入道的涤凡境高手，春风本身有伤，再被重创，后果堪忧！

那琵琶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哀愁，精通的音律的三春一看，这人难道是墨阁的杀手？

....

“你就是小司马，叶三春？吾名高渐离，云珂是我的师妹。”

三春闻言一惊，这是来报仇的吧！

“你是墨阁的杀手？”

“不是，只是一位深爱师妹的浪子。”

高渐离与三春对视一眼，转而悠闲的弹起了琵琶，轻轻吟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

这名为高渐离的琵琶乐师随口便唱出春江花月夜第一段的“江楼钟鼓”，

一唱三叹，不激越，也不豪放。

温柔的琵琶声撩拨起宁静的空气，一幅人生至美的山水画渐渐展开:

夕阳映江面，熏风拂涟漪,

在暮鼓送走夕阳，

箫音圆月的傍晚，人们驾起轻舟，在平静的春江上漫游。

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

.....

紧接着，高渐离继续吟道，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月上东山”和“风回曲水”的意境。

接着如见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倒影，层迭恍惚。

.....

琵琶声从悠扬婉转，开始变得急促，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裴回，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高渐离吟出第五段，三春眼前的景象陡然转变，

水深云际，那种“明月楼，离人台”的哀伤景色油然而生。

速度愈发加快，犹如白帆点点，遥闻渔歌，由远而近，逐歌四起的画面。

.....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直到高渐离吟出最后一段，三春眼见渔舟破水，掀起波涛拍岸。

欸乃归舟，浪花飞溅，橹声欸乃，由远而近，

归舟远去，万籁皆寂，春江显得更加宁静。

宁静的极致，就是死亡！

.....

三春陷入了无比的宁静当中，眼神痴迷，呆滞，无法自拔！

春风亦是如此。

“在我的幻境中死去吧，这一首离歌，就当做为你送别，师妹，你可以安息了！”

高渐离的幻音造诣早已登峰造极，一曲春江花月夜，杀人于无形！

....

可他，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小和尚法显！

小和尚也曾在第一段时陷入了幻境当中，但他是有佛性的人，不仅能渡人，也能渡自身。

暗使渡化功，悄悄破除了幻境，但他依旧眼神呆滞，做出痴迷状！

就是为了迷惑高渐离，三春伤势还未完全恢复，面对这样的高手，显然胜算不大。

.....

一袭紫衣飘然而来，静静离去，只剩浮萍下的锦鲤吐着水泡，

似乎对刚才这杀人的一曲，意犹未尽。

过了一炷香，小和尚影帝级别的表演终于破功，擦拭了精光脑门上的冷汗，“好险！”

手指轻点三春与春风的额头，

“醒醒！”

.....

三春猛然醒悟，“我刚才怎么了？怎么和春风在小渔村起火做饭，生娃去了？”

春风也醒了，脸色微红，

“我们中了幻音而不自知，幸亏有小和尚！”

“说到底，还是你们心中杂念太多，此人幻音造诣绝对高超，我一开始也中招了。”

小和尚撇嘴，“下次遇到这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

....

三春点头，

“不过，他也是可怜人，深爱的师妹，却有一个嫁入豪门的梦，痴情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三公子，你没有爱过，怎么知道，他可怜？”

春风不认同，这大概就是男女对爱情观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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