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上朝

担任医首，就意味着每天要早起上朝，下朝回到翊春宫也不能闲着，要通理全国医界事务，给地方提供意见，繁忙程度不亚于张督墨。除此之外，新老客户的就诊也需要继续进行，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唐绰想到这里，做了一个深呼吸，不知道自己会忙成什么样。不过，自己接手之后，张督墨那里倒是会轻松不少。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把这第一天朝上好。

唐绰信步走进天启殿，殿内大部分官员已经就位，只等张督墨的到来。唐绰站在一众官员中间，旁边的人见他眼生，戳了戳唐绰，"这位女官，你是新来的？"

"嗯，今天第一天来。"

"你好啊，我叫刘善。哦……看，陛下来了。"

张督墨缓缓步入大殿，端坐于君座之上。

"今日可有要事奏报？"

话音刚落，刘善三两步走到殿前，"有，陛下。"

张督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这是本月各个省份官府的财务情况，"说着，递上一份资料，"其中，接近一半的省份都出现了入不敷出的情况。"

"哦，"张督墨拿起资料看了看，"确实如此。怪不得最近很多省官都上书跟我哭穷，说朝廷拨的钱不够。那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他们都是假穷。其中有几个省份是因为最近备战，这几个省可以划拨特别军资。剩下的几个省，既非边疆，也非穷困之地，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没有合理使用划拨的资金。"

"刘大人不必隐讳，直说无妨。"

"据我了解，这些官府每月在接待客人的公费花费占六成，只有四成用于机构运转。问题在于，有些接待的标准与客人的地位严重不符，比如，卢空省省长的表妹来官府探亲，一场洗尘宴的价钱竟和接待朝廷信使的标准花销相同，走的时候，她受赠了一串珊瑚珠，价值一千九百八十银元。其他省份的情况也与卢空省大同小异，我觉得完全不是朝廷划拨不够的问题。"

紧接着，另一名官员走了出来。唐绰认得他，他叫王款。

"恐怕刘大人有所不知。我老婆在卢空省买的一套胭脂五百五十银元，在其他省份只需三百五十银元。这些省份处于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物价本来就高，接待开支自然也高出许多。"

"那他们就更应该精打细算，毕竟全国标准都是统一的，不能因为个别省份就破坏早已立下的规则。"

"还要坚持全国统一？陈旧的规则不要也罢。刘大人应该多出去走走，再这么迂腐的坚持，那在下佩服。"

"哦？王大人的意思是我少见多怪了？按照你的说法，这些省份物价高，那么是不是维持机构运转的开支也要比别的省份高，二者比例应该是相同的吧？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其他财政正常的省份这两项支出的比例是三比七，和六比四完全不一样。大人让我多出去走走，我正好也想给大人提个建议，刘大人就不必费心劳神出游了，大人还是回家看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涂价值五百五十银元的胭脂去吧。"

唐绰憋住没笑，她偷瞄了一眼周围的官员们，也都紧咬下唇，低着头努力憋笑。

张督墨突然开口道，"绰然，你怎么看？"

殿内所有大臣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在唐绰身上，他们不认识唐绰，殿内开始出现窃窃私语之声。"这是谁啊""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新来的吧""陛下看重她吗""不知道，你快闭嘴吧"……

唐绰回过神来，急忙走到殿前，"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

"当初这全国统一标准是怎么制定的？"

刘善说，"全国统一，已经沿袭了好几个朝代。历史上，一旦给某些省份提了价，其他省份也会要求提价，如果朝廷不准，某些有心之人便会利用不知情的百姓，煽动他们反对'不能做到一视同仁'的朝廷，社会就会动荡不堪。"

"那现在每个省份划拨的具体数目是怎样确定的？"

"陛下即位后，让各省自己报上来数目，取一个相对偏上的数目。当时规定，如果不够，省府可以每月另行申请，但是标准必须是全国统一的。"

"除了边疆省份，这些入不敷出的省份本月按流程申请了吗？"

"并没有。申请需要合适的理由。而他们没有一个申请，只是向陛下抱怨资金不够。"

唐绰点点头，"我认为，确实不是资金拨划的问题。既然有正当理由，为何不提出申请，反而向陛下抱怨。尽管物价确实很高，但比例出现问题，不能使人信服。刘大人，可否递给我那张材料……哦好的，谢谢刘大人。看卢空省记载这条，'迎送卢东省省长车马费三千一百银元。'再看卢东省记载这条，'迎送卢西省省长车马费五百二十银元。'据我所知，卢东省和卢空省相邻，而卢东卢西中间隔着卢空省，这车马费反而比前者低了许多。不知，卢空省迎送这一来一回，用的是玉马吗？"

"陛下，我本是学医之人，都能轻易看出这报表上的纰漏，不知哪位大人专门负责审查各省财政，却视而不见，是否应该与那些入不敷出的省长一并彻查了呢？"

群臣的目光纷纷落到王款身上。

唐绰一笑，"王大人，我还想提醒您一句，贵夫人的胭脂如果能当饭吃，以您一品的俸禄，一个月只能吃十顿饭了。"

殿内哄笑声一片，王款满面羞红，刘善则面露得意，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张督墨示意群臣安静。

"王款，你不能尽职，还是早些让位为好。刘大人，你暂代此职，并负责彻查他和各省的情况。诸位大人，这位，就是唐绰。"

殿下窃窃私语声又起。"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啊""长得太好看了吧""头脑也很清晰""今天多亏了她，王款那家伙才能得到惩罚"……

"鉴于优秀的医术水准和才华，我想任唐绰为医首，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刘善第一个说话，"我赞同。"群臣接连回应，张督墨满意的点点头。

"没有其他事，今日就退朝了，有事就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陛下……"唐绰说。

张督墨眼神停在唐绰身上，表示自己会仔细倾听。

"事务繁重，恐怕以我一人之力不能完成，所以，能否派遣一位太医院的人协助我。"

"好，你尽管任意去挑。今日还有其他事吗？"

群臣沉默。

"退朝。"张督墨起身，不疾不徐的离开，张督墨随着群臣，出殿，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