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的爸爸，我从来不怪他。”

叶清欢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听沈心说。

两个人慢慢走在街上，偶有点点雪花飘到发梢。沈心忍不住伸出手去接，手心里的雪花很快就化了，转瞬即逝。

美好的事物总是消失得很快，不是吗？

“爸爸以前不喝酒的。那年妈妈大病，爸爸到处借钱，亲戚的冷眼旁观。爸爸真的很无奈。”

“妈妈去世那天，爸爸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妈妈以前喜欢自己酿酒，但是每次只让爸爸喝一点。她说，小酌怡情，喝多了伤身体。”

“妈妈去世后爸爸第一次喝酒，我听到他一直念叨妈妈，可是妈妈回不来了。”

“后来为了照顾我，他找了秦清，可惜。后来他们分开，爸爸叫我离她们远远的，秦清根本不放弃，又哭又闹，说出很多不好听的话，街坊邻居都当笑话看。”

“也许后来爸爸失望透了，他找不到像妈妈那样的可以相伴一生的人了，我知道爸爸太想妈妈了，一想就会喝酒，然后想起那些难过的事，喝酒，然后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但那不是他的本意，我的爸爸是好人。”

此刻沈心全身上下都在用力，眼睛一直看着叶清欢。当她看到叶清欢手上的伤口的时候，她倏忽又低下头继续说。

“我的妈妈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温柔。她的身上总是有股独特的香味，她喜欢带着我和爸爸一起玩。有妈妈的日子可真好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心脸上有说不出的甜蜜。但很快，那抹甜蜜又没了。就像刚刚的雪花，一触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没有妈妈。”

叶清欢开口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提及的话。

“我的母亲，为了钱抛下我和父亲走了。”

言语里带着讽刺，叶清欢面无表情，十分平静，彷佛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比起这种母亲，我宁愿没有母亲，只要父亲就够了。”

沈心轻轻握住叶清欢的另一只手。

这个时候安慰的话很无力，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说再多安慰的话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一个握手、一个拥抱。用它来传递感情，更加拨人心弦。

叶清欢很快看着沈心，“猪猪，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沈叔叔可能是因为有心结才会这样，我们只要帮他解开心结就好。猪猪，你相信我吗？”

沈心用力点了点头，眼里是说不出的坚定。

圣诞节那天，叶清欢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送给了沈心。也许是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她忍不住要和每个人宣布一次。

晚会上，叶清欢在人群中寻找着林慕立的身影。

晚会是想参加的人可以去中间邀舞伴跳舞。

林慕立这个香饽饽，肯定是邀他的人很多，藏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相处时间不长，叶清欢就是很了解他。

她来到礼堂外面的花坛边，果然看到了林慕立，还在那里偷吃小蛋糕。

叶清欢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轻轻拍了一下林慕立的肩膀。林慕立吓得手里的小蛋糕都差点掉了，“叶清欢，又是你。吓死我了，你手也不能好这么快吧。”

叶清欢看了看像仓鼠一样吃东西的林慕立，不禁笑出了声，“你怎么偷偷摸摸的？”

林慕立看了看入口，确认没人后然后才说话，“我躲果子，这种甜食，我吃得很少，因为要保持身材。我这不是，难得抓住机会。”

“原来这就是你来晚会的理由？”

“不然？”林慕立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吃着蛋糕。心满意足后，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看着叶清欢，“你平白无故找我，没安什么好心吧，你不会要告状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叶清欢将昨天买的礼物递给林慕立，“圣诞快乐。”

林慕立接过礼物，手指无意撩拨到了叶清欢的手，叶清欢的耳根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林慕立认真看了礼物好半天，那是两个可爱的男孩儿桌面摆件，手里共同抱着一头鲸鱼，笑得很开心。

叶清欢买这个，只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摆件里的小男孩很像林慕立，笑起来很阳光，很可爱。

“谢谢”，林慕立看着手里的摆件，眼光也跟着柔和起来，“我很喜欢。”

又下雪了，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雪中。

礼堂的光投射出来，说不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