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是所有的拒绝都是拒绝

那晚安瑶和昭夕也没有再回餐厅，邱程皓带着陈沐去了东棉花胡同。冬天的故宫略显萧条，寒风吹落了枯树杆上摇摇欲坠的枯树叶。陈沐把头埋进围巾里跟在邱程皓身后差半步的位置,头发起了静电飘向邱程皓的方向。邱程皓故意放慢脚步和陈沐同频。

“北京现在的空气质量比前几年好多了，我在这读研的时候，冬天的晚上总是有很浓的雾气。”邱程皓很多年没有回过北京了，再回来已经是五年后的现在。陈沐轻声“嗯”了一声在中戏门前停了下来。她的手冷的不想掏出来，用手肘碰了碰邱程皓。“我们在这拍张照吧，一直喜欢中戏来着，也一直想和...”陈沐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邱程皓。他低头尽力忍住将要溢出嘴角的笑，她没说出口的话他都懂。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陈沐的头发散落披散在肩上，深蓝色的羽绒服映衬的脸色也比以往白皙，淡淡的酒窝显得笑容拘谨又幸福。意外的是邱程皓的笑容出乎意料的灿烂，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他也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也是两人静止时距离最近的一次。

“等我们都闲下来一点的时候回趟沧州吧。”听到“回”这个字，陈沐感受到了触及内心的温暖。回到沧州，回到五年前，回到那个我最初爱你的地方。

“给汪老师买桃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看着对方放声笑起来，嘴里呼出的白气融为一体。说起桃酥，陈沐知道汪老师喜欢桃酥，但从不知道邱程皓喜欢吃什么。他们两个聊的东西似乎都很理想主义，梦想、未来、前途。但从来没有聊过对方喜欢吃什么、对方的生活环境、成长背景。

陈沐的情绪总是很破坏气氛，邱程皓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姑娘突然地冷漠，皱了皱眉本想做个鬼脸逗她开心，没想到五官奇怪的扭曲到了一起，但也确实把陈沐逗笑了。

“我觉得你那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了，我考虑好了。”陈沐抬起头注视着邱程皓，似乎要用眼神把邱程皓看穿，太冷了，把他的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但他的眼睛很亮很透彻，眼角还有近距离才可以看到的细纹，那是陈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毫不掩饰的大胆看他，有些恍惚，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三十了啊。

邱程皓说不慌张是假的，插进口袋的手已经开始握紧不敢动弹了，但表面上还是一脸平静，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答案到底是什么。他点点头示意陈沐继续说下去。

“我们，还是先这样吧，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陈沐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可能也是不敢，怕自己忽然后悔然后推翻刚说出口的话，冲动的大喊一声我们在一起吧，在这个感性的晚上这完全有可能。邱程皓的眼神中的确有一丝惊讶划过，但很快就转为温和理解的目光。

两人在橘黄色的路灯下站了很久，久到在路灯下徘徊的流浪猫都离开去另寻住所。

邱程皓在等陈沐的原因，陈沐在等邱程皓问原因。毫不例外依旧是陈沐最先沉不住气，陈沐是摩羯，邱程皓是处女，同为土象星座的两人，总是这只羯子最先败下阵来。“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你家里有几口人，不知道你害怕什么，最在乎什么。喜欢你确实很多年，但喜欢的很理想主义，我想要的是烟火气，是一个活生生的你。”

陈沐本来想说喜欢的是赤裸裸的你，但没说出口，她表达的当然是喜欢一个最真实纯粹的邱程皓，但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不可能不多想。

邱程皓笑的很欣慰，他伸手正了正陈沐羽绒服的帽子，还顺手轻轻拍了拍，慢悠悠的来了句；“真是长大了。”这一拍，陈沐整个人都要软塌塌的摊在他身上了，可能这就是成熟又不太老的男人的魅力吧。

“我说过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有的是时间了解。”

邱程皓的话云淡风轻，但陈沐懂他的意思，他们有的是时间柴米油盐。

邱程皓打车把陈沐送到家楼下，旧小区路灯都坏掉了常年也没有人修，只剩下楼道口顶上有一个灯泡艰难的发出时亮时暗的光。常年在周围晃悠的流浪狗又在一堆垃圾里翻吃的。陈沐本来不想让邱程皓看到自己的居住环境，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活的并不好，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陈沐时刻关注着邱程皓的反应，怕在他的眼神中看出心疼和可怜。果然，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安全吗。陈沐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肯定是不安全啊，虽说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教师，但是这里没有物业没有保安，有一天被人暗杀了都没人知道。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的收入能在北京租一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房东还是看在安瑶的面子上打了折扣的。幸好光线足够暗，邱程皓看不清陈沐微微皱起的眉头。

“以后每天我都接你下班吧，送你回家。”陈沐感觉自己心被揪了一下，浑身酥麻。邱程皓的声音很低沉，周围只有流浪狗翻垃圾袋的索索声，这句话忽然很清晰的灌进了陈沐的耳朵里，有些神志不清，有些晕乎乎的像喝醉，今天晚上的酒精浓度有些过量了。

“不用，你好好的做自己的工作，我有事就给你打电话。”陈沐回答的很快，即使再晕乎乎她也保持着时刻的清醒。她也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喜欢在邱程皓面前逞强，不知道是在南京就这样，还是回到北京以后的后遗症。

“你总是这样。”陈沐竟然从邱程皓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的生气。

“我，怎样了？”陈沐瞪大眼睛注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邱程皓生气，她反而大胆起来了。

“在南京的时候你就逞强跟着姐夫去拍素材，自己差点没晕到那儿，放弃央视去南京你也...”邱程皓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提起那件事情，没有继续说下去。陈沐看着邱程皓着急的神情有些愣住了，原来他还是介意这件事情。他还是觉得是他毁了她的前途。陈沐转身背对着邱程皓，把嘴埋进围巾里长吐了一口气。

邱程皓眼中泛起泪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见到陈沐以后情绪就一直很敏感，很矫情但他自己也抑制不住。“陈沐，能不能不要拒绝我的付出。”他的声音有了哭腔，陈沐赶紧转过身来，手足无措的摸索着围巾上的流苏穗穗。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搞得她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看着邱程皓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陈沐有些想笑，心里想着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呀。她用手在鼻尖上摸索，假装愧疚的在思考，实际上在掩盖笑意。三十岁的孩子生气该怎么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离谱的难题。

难道要抱一抱拍两下？但他们现在又不是男女朋友。陈沐抿着嘴皱着眉，用手指戳了戳邱程皓，像哄孩子一样笑眯眯的盯着邱程皓的眼睛。邱程皓委屈的撇了一眼陈沐，把她给逗笑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没有拒绝你的付出，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的，就不想麻烦你了。”

听到陈沐软糯糯的声音，刚从广场舞回来的婆婆都笑出了声，陈沐害羞的挠了挠头，冲着婆婆讪笑。邱程皓依旧无动于衷，可能撒娇上了瘾。

陈沐忽然冷笑了一声，把邱程皓吓了一跳，抬起头盯着陈沐，百分之三十的不解，百分之七十的委屈。“你说每天接我，你拿什么接我，出租车吗？咱俩公司离的得有一个多小时，你为了接我每天都要请将近三个小时的假，你才刚进公司就这样？邱程皓我希望你好好工作，不是每天围着我转。”陈沐一股脑说了这么多，把邱程皓给听愣了。她自己也有些失神，慌张的看着邱程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回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在他这么伤心的时候还要说狠话来伤害他，陈沐，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让你浪费太多时间。”

“你说得对。”

陈沐更慌了，他觉得邱程皓说这话肯定是生气失望了。刚想再说些什么来弥补，被邱程皓的话给怼回去了。

”陈沐，我会给你最好的。早晚的事。”邱程皓的眼神很坚定，温柔的眼神烤的陈沐浑身发烫，她愣愣的点了点头，眼神不知道该看向哪儿。咽了口口水强装淡定。

“嗯那个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订酒店了是吧。”陈沐一边说一边把邱程皓往门口的方向推，邱程皓死死的定在原地，怎么推都推不动。

“我是认真的。”

陈沐已经躲不开他的眼神了，只能鼓足勇气看向他，“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相信你。”

邱程皓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让陈沐看到他的心意也是他这次来北京的目的吧。有些人的到来是为了给你安全感的，在陈沐眼中，邱程皓便是跨越1065.4公里专门为她而来的保护神，只为她陈沐一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