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一脚把他踹下马车。
好在马车已经入了范府,没有旁人,没有看到在府中大院里迎接的范建等人迎来了大马趴的新郎官。
一时间万籁俱寂。
范闲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望了一圈熟悉的景色,空气清新入心肺,顿时眉飞色舞地喊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范建胡子抽搐了下:“闲儿。”
“爹!”范闲如同重获新生,天知道这几天他有多憋屈,狂喜地抱着范建转了两个圈,“爹!爹!爹!”
范建站定,晕乎乎愠怒:“像什么样子!”
范闲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爹,你是不知道,这三天我都快疯了!我,我快憋死了!”
范建瞅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熊猫眼郭保坤:“没看出来。”
范闲不以为意,心情好,连同看范思辙都顺眼许多:“若若呢?”
柳如玉张罗着仆人们把回礼抬下去,抽空回道:“一大早进宫了。”
进宫?是东宫有动静了?
“你和郭保坤先随意,待会儿自会有人叫你们用膳。”范建摸着胡子道,“一个时辰之后,来我书房等着。”
范闲的情绪稍稍安定下来:“是,爹。”
等范建的背影看不见了他才抬腿回到自己的小院,正是夏天,加湿器里面的水是满的,应该是知道他要回来柳如玉让人添的,这个姨娘倒是心细。
他盘腿而坐,对着水面突然平静下来。
郭保坤跟屁虫似的溜进来,也不打扰他,无聊之下四处看看,他双眼肿胀,看什么都有些费力,但还没瞎。
范闲的书桌上,有一些石头记的续稿,范闲这人什么都好,唯独一手字让他诟病,如今看这字倒真是天真自然,一如范闲这个人,真。
他眼珠微微挪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不是庄墨韩之后京都被大肆宣扬的长公主秘闻吗?他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这是原稿,上面还有不少修修改改的墨团。
他眨眨眼睛,将目光从书桌上移出来,一眼就看到范闲歪着头挑眉看他。
郭保坤连忙摆手:“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你你你你不能杀人灭口,我现在,我现在是你的……”
范闲却是笑了,但笑意并未到达眼睛:“长公主之事,是我一手策划。”
郭保坤捂住耳朵,听不见。
范闲又道:“夜宴那日,宫里的刺客也是我。”
郭保坤闭着眼道:“我听不见!”
范闲站起来,来到他面前,直直地望着他:“你怕了。”
郭保坤颤抖闭着的眼皮顿了一顿,抱着脑袋的手缓缓放下来,单边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不怕。”
然后又闭上,吭哧吭哧实话实说:“正常人听到这些大秘密,当然会怕。”
范闲来到书桌前,将那张涂涂改改的纸凑上烛火。
郭保坤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小碎步走到他跟前:“我想过了,怕当然是怕的,”
他抬头:“但是,但是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我怎么样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心一横,又道:“大不了,大不了一条命!”
范闲这回没了打他的念头:“你有没有想过,搭上我这条线,会祸及全家,累及父母。”
郭保坤讷讷道:“没有你,郭家早就完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郭攸之早就对儿子挑明了,郭家现在风平浪静完全是因为范闲,他们没得选择,已经在范闲这条船上了。
神仙打架,只希望范闲这条船不要沉。
范闲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小感动,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认识郭保坤:“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最恨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