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惑把墙角装炭的铝盆踢过去,老于小心翼翼地生了火,映得炉膛一片橙红。
于闻蹲在炉边,垂头丧气地往里扔木枝。
火光摇晃,他闷闷地看了一会儿,觉得临死前有必要找人聊聊感受。结果一抬头,就见他哥站在旁边烤手,一副兴致缺缺的冷淡模样。
再一扭头,看到穆棱在一旁笑嘻嘻的玩弄匕首,正试图骚扰郑挚。
再看郑挚比他哥还冷的送葬脸,于闻考虑了两秒,决定还是安静地死。
老于诶,那什么。
老于突然出声。
游惑朝那边掠了一眼。
老于不知道称呼你什么。
老于拍着大肚子女人的肩:
老于你挺着肚子呢,怎么能在这发呆挨冻呢?太不讲究了,过去烤烤。别受了寒气,回头弄个两败俱伤。
大肚子女人闻言愣了一会儿,眼泪啪啪往下掉。
老于吓一跳:
老于干什么,怎么了这是?
女人低低哭着:
舒雪(于瑶)有没有命生还不知道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挪了椅子坐到火炉边。
女人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了。她鼻音浓重地冲老于说:
舒雪(于瑶)对了,叫我于遥就好。
老于努力哈哈了两声,宽慰道:
老于没想到还是个本家,我看你跟我外……
他余光瞥到游惑在看他,舌头抡了一圈改道:
老于……儿子差不多大,挺有缘的,回头出了这鬼地方,我们给你包个大红包冲冲晦气,保证母子平安。
穆棱忍不住笑了
穆棱你儿子才18,于瑶姐都怀孕了,怎么也不会是十八九岁吧
纹身男阴沉着脸咕哝了一句:
谁都行都他妈这时候了,还有兴致聊天呢……操!
众人闻言面色一僵,四散开来,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
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的,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
游惑站没有走开,他烤暖了手,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又低头拨着炉台上的杂物。
那上面搁着几个瓶瓶罐罐,一堆发黑的硬币,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七零八落的鸡毛,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
于闻看游惑没走,也没敢乱动。
他记起高考前老师叮嘱过的话,让他们没有头绪的时候就多读几遍题干。于是他就杵在墙壁前,反复咕哝着。
于闻一群游客来到雪山……
于闻游客……
于闻雪山……
于闻嘶……
念完一回神,发现屋里格外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
于闻……我就念念。”
老于有着传统家长都有的毛病,人多的时候,希望孩子当个猴儿:
老于想到什么了吗?说说看?
于闻没有。
穆棱啧~语文小同学,你在做题时第一步先写什么?
于闻啊,什么
穆棱笨啊,先写解,一个解值两分呐
于闻哦,对
谁都行还想到什么了?
穆棱没了,真没了!这题你给我做一个试试
穆棱只有一句废话
穆棱什么信息也没有
纹身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弄得人很不爽快。
谁都行行吧,最好是没有。
这小流氓可能威胁人威胁惯了,句句不讨喜。说完又转头去翻猎具了。
于闻无声地伸出一根中指,心说:傻比。
此同学高考前刚成年,正处于自恋的巅峰期,觉得普天之下尽傻比,亲爸爸都不能幸免,唯一的例外就是游惑。
其实他跟游惑熟悉起来,也就这两年的事。老于说游惑之前在国外待着养病,后来时不时会回国一趟。每次回来,都会去他家小住两天。
两天两天地加起来,实际也没多长。
但于闻凭借着从未用在学习上的钻研精神,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
比如游惑的记忆力有点问题,他对某几年发生的事碰到的人毫无印象。在国外养病也是因为这个。
再比如家里几个长辈都有点怕他。
这点于闻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问过老于几回,老于说他成天不干正事净瞎想。
时间久了,他又觉得这很正常。
毕竟连这屋里刚见面的小流氓都有一点怕游惑。
仗着他哥在旁边,于闻本打算跟纹身小流氓叫个板,气他两回。结果一回头,发现游惑早没了踪影。
于闻……人呢?
舒雪(于瑶)找谁啊?
她身体不方便频繁移动,没法满屋子翻东西。
于闻我哥。
舒雪(于瑶)他往那边去了。
她冲屋子另一头努了努嘴。
·
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一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连着上面的小阁楼。
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又塞了这么多人,才显得昏暗又拥挤。
一层的卧室门都锁着,锁头锈迹斑驳,构造古怪。
更怪的是,一间门上挂着公鸡,一间挂着母鸡。
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羽毛却梳得很整齐,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位,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
于闻过来的时候,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而穆棱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鸡,郑挚复杂的眼神紧紧盯着穆棱。
比鸡吓人。
于闻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
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
游惑斧头没见过?
游惑懒懒地抬了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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