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重来一次（十一）

应渊不知道桓钦就这么一会儿就想了这么多。

他的确存了一点试探的心思，但同时，他也是在变相的问自己，问养魂玉里的应渊。

喜欢天界吗？累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可笑。

对于应渊来说，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对六界都一视同仁，可是身上的担子压得他容不下别的东西。

他很累，可他不能说累。

也不允许他说累。

桓钦动了动嘴唇，喜欢天界吗？他怎么可能喜欢天界？

帝尊那么对他，他是怨恨的，可是对着应渊，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不想让应渊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却也不想骗他。

他累吗？很累，活得很累，每天担惊受怕，将自己装成一个仙族，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听着别人叫他一声“计都仙君”，他都觉得是讽刺。

最开始和应渊相处，他都是抱着目的去接近人家的。

可到最后，他也是真心把应渊当好友的。

应渊冒着危险去魔相帮他取药治伤的时候，他是真的震惊，也感动，心中对应渊也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可他知道，应渊是帝君，他不能有多余的感情。

可当应渊只对他特别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高兴。

应渊看着桓钦，桓钦扯了扯嘴角，目光飘忽：“应渊，你这是在说什么，谁会不喜欢天界呢？”

应渊叹了口气：“是吗？”

桓钦只觉得今天的应渊十分的不对劲，也拿不准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便转让话题道：“应渊，我前两天新得了一种茶，我去泡点给你尝尝。”

应渊也没有说话了，任他去拿茶器泡茶。

……

桌前，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桓钦在桌前摆好茶杯，为应渊倒上茶，再为自己添上。

应渊端起茶一饮而尽。

桓钦又为他满上，应渊又一饮而尽。

桓钦失笑：“你这么喝茶跟灌酒似的，倒是浪费了我这好茶。”

应渊扯了扯嘴角：“桓钦，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累。”

桓钦为应渊倒茶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为应渊倒满。

应渊手无意识的摸索着茶杯，目光追忆。

“自从能拿得起剑时，我就要上战场，不管那时我才多大。”

“帝尊告诉我，我的使命便是守护六界，守护天界。”

“每天我都努力的修炼，不管我有多累，都不能说出来。”

“因为我是帝君，我不能说累，因为六界安危都压在我的身上。”

“帝尊告诉我，修罗族可恶嗜杀，残害生灵，万年的大战就是修罗族挑起的。”

“所以当我知道自己的血脉是修罗血脉时，我真的很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这身血脉。”

“帝尊说我是罪孽之子，我的血脉会给六界带来灾难，我不该存在。”

“控制不住自身血脉，我只有学染青上神那般献祭自己，只有我死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第一次重启前的应渊这么想的，也是这个世界的应渊这么想的。

他们的心里，都装着天下苍生，唯独没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