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间

　　司命行完礼，贱兮兮地凑近：“帝君，您喊小仙来，有何吩咐？”

　　咻——

　　昊辰正要开口，一阵喧嚣打断了他，轩窗未掩，四方的夜幕中升起一道道金光，在烟雾缭绕中绽放绚烂的星雨。

　　明灭闪烁，忽如白日。

　　“今夜是花灯节呀？”司命撑在窗沿上往外看，啧啧惊叹。

　　昊辰见他眼眸中有怀念，本想直接让他带话回天庭，临时转了念头：“司命，随本君出去走走。”

　　“是。”司命拿起外衣给他披上，絮絮念叨，“帝君，您怎么突然想让小仙陪您逛灯会？”

　　衣袂没入黑夜，冷情的天君声音毫无起伏，却极有耐心地回答：“脱离千玄境时走得急了些，只记得境中的惨败，如今身在人间，总要看看，人间的盛景。”

　　盛世繁华，人声鼎沸。

　　“帝……公子，我可以买那个吗？还有那个、那个……都好好看啊！”他快把半条街都数了，人却站着不动，对着手直勾勾盯着他，用眼神说：帝君，小仙要是变出些许银子来，算不算违反天规？

　　昊辰抛去一个钱袋。

　　司命抱住钱袋咧开嘴笑嘿嘿：“公子想买什么？小的给您跑腿。”

　　“浮烟阁的桂花糕味道尚可，少昊应当会喜欢，你买些回去。”

　　“小的领命。”司命得令，撒腿就跑，连浮烟阁在哪儿都没问，昊辰放任之，左右这镇子也没多大，走两条巷子就到了。

　　花灯璀璨，笑语喧哗。人有悲欢离合，也许有些幸福，就像烟花一样转瞬成空。

　　可即便只这一瞬的美好，也值得倾力守护。

　　这便是他心之所系的人间。

　　“昊辰师兄……”

　　听到熟悉的声音，昊辰放下上扬的唇角，回身时已不苟言笑。

　　唤他之人长身玉立，白衣胜雪。

　　白衣无尘，穿在他身上，却不是超凡脱俗，而是似被辜负的凄苦破碎，和茫然懵懂、纯真无措。

　　我见犹怜不忍欺，好一副无辜的模样。

　　可惜无论是柏麟还是昊辰，修的都是无情道，心肠冷硬，犹胜磐石。

　　昊辰对上他炙热的目光，不适地皱了皱眉，略颔首招呼道：“禹宫主。”

　　禹司凤喜逐颜开，走近他，温柔地问：“师兄也来逛灯会的？不如我陪你走走？”

　　昊辰往后退避，隔开两人的距离，禹司凤脸上的笑意顷刻凝固，他却视若无睹，只是反问道：“宫主为何在此？”

　　“是璇玑传讯让我来的，她说你们遇到了地狼。”禹司凤轻声答，明明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心伤至深，又怎能做到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

　　他和柏麟之间始终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或仙妖有别，或恩怨难销。

　　昊辰道：“元朗行事狡猾，你们如何关得住他。”

　　禹司凤急忙解释：“他是魔界弄丢的，不是妖族。”

　　“在哪儿丢的，重要吗？”昊辰不解地看他，“他如今藏在暗处，不知有何图谋，总归是个隐患，不除之，你我谁可安睡？还是说，妖魔已然一体，你们已经完全不惧怕魔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