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的应允只是口头上,掌门之女拜师,怎么缺得了正式的仪式。
拜师那日,褚玲珑、钟敏言和首阳峰的师兄弟们送她上山,端清领着一众师姐在山上等她,一路上热闹非凡,她却觉得空落落的。
——你愿意来旭阳峰,和我一起修行吗?
那时,她只是一个六识不开、未能引气的小丫头,爹爹恨女不争,师兄师弟嫌弃,无人喜贺,只有他来接她,她们一路相伴,谁都没说话,耳畔只余轻风拂过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如今人声鼎沸,却少了他。
少了他,天地都寂寥了。
他……可能也不想她再成为他的师妹,她以前就不听他的话,修炼时常常偷懒,不思进取,后来下了山,与司凤纠缠不休,九重天上迫得他屈膝下跪,更让他心寒,他又怎会欢迎她。
她明白的。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飞蛾扑火般,不可自控地靠近他。
毕竟比起失去他,一点冷待也算不得什么,他灰飞烟灭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谁都没有忘记,谁都不愿,再回到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
“璇玑,你不开心吗?”褚玲珑虽然娇纵,却能敏锐地捕捉到妹妹的情绪,“你不是很想来旭阳峰,求了爹爹很久,爹爹才答应的吗?”
褚璇玑轻轻摇头,微笑道:“是啊,所以,我没有不开心。”她呢喃着重复道,“我很开心。”
…………
今日恒阳脱不开身,便让乌童去给昊辰送药,乌童爽快地答应了,挂着戏谑的笑容迈进洞府。
昊辰听脚步声辨人,收息后睁开眸子,一丝不苟地端坐在石台上,瞧着他进来。
洞府中昏暗不见天日,为了照明,石壁上点缀几颗夜明珠,微光如豆。乌童讨厌黑暗,前世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经历,让他讨厌极了这样的氛围。
昏暗的尽头是那宛若仙人的少年,乌童看着他,妒火中烧。
人与人怎会有天与地的差别?他身处黑暗却不受侵蚀,沐光席地,清尘脱俗,不像自己,活似阴沟里的老鼠,狼狈不堪。
乌童心有不忿,粗鲁地伸出手,向他递去药碗。
“有劳师兄。”昊辰自若地接过,虽然这药对他的作用不大,但既是师父的好心,他不愿辜负。
乌童阴恻问道:“不知师弟身患何疾,让师父这样放心不下?”
昊辰对凡人总多些耐心,就乌童这爱窜到他跟前阴阳怪气的行径,也没有激起他的怒火。
他服了药后,挺直的脊背略微放松,衣袖垂于石面,瓷碗镶在如玉的指间,清冷如他,也长了一张利嘴,轻飘飘地反问他:“师兄希望我患的是什么病?修行阻塞,还是命不久矣?”
乌童难得见他不是一派不近人情的模样,愣了愣,有一会儿,才回过神,反讽道:“你可是师父的掌上明珠,我盼你顺颂时祺光耀门派还来不及呢,哪敢咒你。”
他两辈子加起来也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昊辰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在心里问候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不过他自混沌中来,没有父母,更没有祖宗。
昊辰也笑着说:“承蒙师兄好意,我一定好好的。”
小人!伪君子!
乌童在心里骂他,又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