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帝·上

翻滚的金色神力如潮汐褪去，威仪凛然的天帝帝尊一夕白发，垂暮老矣。

羲玄跪坐在他身旁，小声致歉：“父帝，对不起。”

修罗王已不将这父子俩放在眼中，他紧紧盯着柏麟。

柏麟缓缓睁开眸，霎时间未能完全掌控的神力逸散，附着在天门的裂痕上，结界重聚，天门得以修缮。

他将落天钟收入袖袍之内，元朗见状，低语向修罗王进谏：“王上，我们先撤，再做打算。”

修罗王点头：“撤。”

“天界岂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圣洁冷漠，极耳熟的声音。

却不是来自天门之下的柏麟帝君，而是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妖魔齐齐回身，是另一个柏麟帝君，同样的面容，同样的神纹。

不一样的是，一人青丝如瀑，一个年华正盛却已雪落满头；一个灵力纯澈，一个混杂着天帝神威；一个完好无损，一个右臂残缺。

“帝君？”青龙转过头，看见他家帝君好好地站在身边，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

微风吹动浮云，也吹动白衣和白发。

[柏麟帝君]身后，赫然出现一闪光门，门打开，成千上万天兵天将列队而出。

自战乱起便坚守前线的四圣兽何尝认不得，都是他们已牺牲的同袍，血溅沙场，犹似昨夕，而现在，他们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白衣帝君一挥袖便闪身至柏麟身边，解释道：“刚刚离开了一会儿，让你担心了。帝尊说，有些事，你总要自己经历一遭，我不该插手。”

他口中的的“帝尊”，自然不是瘫坐在地无力起身的前天帝。

柏麟颔首笑应：“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都在，陪我一起面对绝望，陪我一起迎接希望。

天兵摆阵，银枪长指，气势凛冽。士别三日，已非往昔软弱无力的棉花。

修罗一族骄傲惯了，所遇越强，越能激发他们的胜负欲。

要么赢，要么输，没有折中之道。

时至今日，哪怕是修罗王，也控制不住了。

易位的天帝，狂躁的修罗，都在他的预料之外。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点，他就能登上那至尊之位，明明所求唾手将得，为何结局会变成这样？

“王上！”元朗见他慌乱了，立刻唤醒他，又瞟向罗喉计都，暗示他。

修罗王也看向罗喉计都，稍稍定了心，罗喉是三界最强者，从前天帝和柏麟皆要忌惮，如今就算有两个柏麟又如何，未必会是他的敌手，纵使今日难以全身而退，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自视甚高的人，从来不屑掩藏自己的情绪，他的不甘不加掩饰。

这眼神柏麟也曾见过，前世战神大胜修罗，他向天族臣服时，亦是这般不甘心，让他明白，修罗决不可留。

前世无悔，今生，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修罗，决不可留。

天界节节败退，该是取胜的时候了。

少昊透过他的眼，了解到他的内心。

他们是同一人，所想所求，皆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对罗喉计都狠得下心，而自己，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