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出租，他舒舒服服往我这边蹭了蹭，左手轻轻勾住我的右手小拇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左手漂亮手指指腹上的薄茧好像变得厚一些了，我来回摸着，差点一个“摩擦生热”又把小狗弄熟。
拉琴这么卖力吗，我低头看看我自己的手指：除了指甲修剪得很标准，好像就没有什么能证明我好好练琴的了。
这次在车上，我才是确定了——他平时是不晕车的。上次纯属是因为身体不适加上碰到个心理素质不好的“秋名山车神”，把小狗给玩儿坏了。
自从春节那一通电话，我一想到他心里就酸溜溜的。特别是现在，和他肩并肩坐在出租车后座，怎么看怎么心疼，恨不得立刻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好好揉搓一番。是同情吗？是怜悯吗？可能确实有这些成分吧，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和心疼。心里有很多疑问都被我压了下去，不能着急，先陪着他再说。
憋了一个寒假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我们从音乐聊到学习，从天气聊到身体。没一会儿，一开始还不太适应的拘束感就消失了。
毕竟太久没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我抬手搓了搓他头顶不存在的小耳朵，忍不住笑他：“别瘪着嘴啦，开心点儿——我们都回来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即使是剪短了头发，头发丝还是细细软软的。
小狗还是很委屈地眨巴着眼睛。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我决定为了照顾这么一个招人疼的，放弃陪不睡到最后一刻不起床的比熊室友上学的机会。
“啊？我每天走太早了，你多睡一会儿不用给我带的。”他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又很体谅地解释道。
“嗐，其实我每天也起很早，要不是伺候寝室那位，跟你出门的时间也差不多——别推辞了啊，机会难得，就明天一天。”
他弯着眼睛冲我露出漂亮的白牙，弯腰抱了我一下，发丝在颈间蹭了蹭。
“我明天在楼下等你。”
“爸————爸—————”
我俩同时弹开，他的眼睛好像比平时还要大一圈，亮晶晶的瞳孔里都是警觉，然后突然伸手把我一把揽到他怀里转过身去。
他抱得很紧，甚至有点儿发抖。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安抚般地摸摸他的手背和为了护住我垫在我头顶的毛茸茸的脑袋，我轻轻推开他，转身，抬头，张嘴：
“你大爷的！！你喊人他妈怎么能喊出高空抛物的效果啊？！”
比熊室友呈瞠目结舌状，伸着脑袋瞄着我俩，然后傻笑着极有求生欲地倒退回寝室。
“咳咳咳我去就一个多月还能落这么多灰！”
“躲远点儿躲远点儿！”我掸着被子顺便往比熊室友屁股上踢了一脚，“知道自己眼睛角膜炎沾不了灰还往前头凑！一边儿去！”
“嘿嘿嘿，”比熊室友乖乖退到后面去，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袋薯片拆包，“就知道爸爸刀子嘴豆腐心！”
“还吃！等会儿不吃饭了？”我头也不回。
“我去爸爸你背后长眼睛啊……”
“长个屁，灰这么大你那香精味都飘过来了！少吃点儿！蘸灰吃呢！”
等我掸好了灰把被子床垫一并收下来，回头就看见比熊室友抱着一个盒子一动不动坐在我身后。
“你是要拿这玩意儿收了我吗？”
“什么啊，不懂浪漫……”
其实在我看到的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了。
盒子上黑白交替的抽象琴键花纹一眼就大概知道是装什么的了。
“爸爸，这是送你的，虽然知道你肯定得嫌弃，但是吧……你愿意参加学校表演我真的超开心，一点儿心意，就当孝敬爸爸了。”
盒子里是一幅手卷钢琴，我插上电，弹了一串琶音。
“靠……”我忍不住笑出来，真难听。
“谢谢你，真的。”我伸手在比熊室友背后拍了拍。“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明天早上我得早点儿出门。”
“爸啊……这才第一天啊……”
比熊室友的“温情时刻”被迫结束，我把她随手放在桌上的那袋薯片夹好放进收纳箱。
“明天给你加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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