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陵容

雍正跨进钟粹宫偏殿的时候，看到了好一幅神色各异的仕女图。

陵容一个人跪在正厅的中央，腰挺得笔直。皇后和华妃分别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听到雍正驾到，华妃撇了一眼皇后，然后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起身迎接雍正。

里间的床上，甄嬛大抵是服了对症的药已经醒了，只是侧着身子背对着外侧睡着。背影一抖一抖的，应当是在啜泣。沈眉庄坐在床侧抚着甄嬛的背，眉目间除了哀愁，更是写满了震惊与愤怒。

曹贵人：与我无关。

富察贵人、敬嫔、齐妃：吃瓜看戏。

余莺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雍正都不必多礼了，既然皇后已经替朕问了，那便接着问吧。

雍正坐下，悠哉游哉地品了一口刚端上来的茶。这甄常在也的确可怜，这茶的味道估计还比不上她甄府里的。雍正皱了皱眉头，不再碰那盏茶。

皇后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温柔的笑，回了一声是。

皇后现在看来只请皇上定夺如何处置安氏便可以了。因为安妹妹已经承认这药和这香都是她送给甄常在的。

雍正哦？是这样。不过朕还是想先听听安贵人自己怎么说。

雍正仍然是一副闲适自得的样子，似乎并不相信皇后说的话。除了陵容自己，一屋子的女人突然就生出深深的绝望和嫉恨来。

安陵容回皇上，您面前的白瓷瓶子和安神香粉，的确原是臣妾赠与甄常在的。

不过不待其他那人换上得意的目光，陵容又开了口：

安陵容只是臣妾不知，臣妾有什么理由去害甄常在？是乐道堂的一应份例远远不如这钟粹宫？还是皇上日日留恋甄常在而忘记了我安贵人？

最后的重音，落在那个贵人上。

雍正一震，因为他在陵容的身上，似乎看见了符合皇后身份的雍容自信，傲骨天成。而这份霸气，竟然让满屋子的人，都安静了片刻。

皇后本宫不知你有什么理由，或许有的时候姐妹反目并不需要理由。本宫还是更看重证据，甄常在，你自己再把刚才对本宫说的话说一遍吧。

皇后也被陵容的气度狠狠地扎了眼，不过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摆上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

甄嬛已经被扶着做了起来，此刻她用帕子半掩着脸呜呜噎噎，却不开口。即使刚才陵容那番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的遮羞布，让她的自尊荡然无存，她到底也不想成为陷害陵容的那把刀。更何况今日的局，并不是皇后通知她做的。她是讨厌被人利用的，尤其是到了此刻还躲在幕后的人；在她看来，自己没能成为布局之人，还要成为他人的工具，这是有悖她的出身的。

眉庄回皇上、皇后。安贵人身边有个叫棠华的侍女，是学过医术的。她们要是用药方子害嬛儿，必然是轻而易举的。

听到沈眉庄愤怒的声音，陵容感觉到似乎有根银针扎到了自己的心脏。还能怪谁，说到底还是自己和曾经的安陵容一样自卑，拿着一手王炸却还想着倚靠别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棠华也从外间走进来跪在陵容旁边。

棠华奴婢的确是会医术的。甄小主卧病期间，一来主子时常挂怀甄小主，二来甄小主也觉得自己病势之缠绵过于蹊跷，所以奴婢隔日便来钟粹宫帮着瞧瞧。

陵容在心里给棠华点了10086个赞，她抬头去看皇后，皇后果然撇了一眼甄嬛，对甄嬛的防备流露出了十分不满。

雍正你可瞧出什么来了？

雍正这话问的也是突然。

棠华回皇上，从药方到药物到器具，奴婢瞧着都无问题。只是奴婢到底学的是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

皇后的心刚落回肚子里，华妃又开口了：

华妃只是这三脚猫的功夫，救人不行，害人倒是足够了。

棠华奴婢不敢，那药物本就是宫里太医院配的。只不过是比一般的跌打损伤药多加了些名贵药材，常在的位份是用不了的。所以主子才以自己的身份要了送过去的。那安神香也是这般从内务府拿的。且主子特意叮嘱奴婢，一定要让太医院和内务府记档，这些都可以查到的。

棠华虽然不卑不亢，但是能听得出来语气里是有几分气不过的。

华妃哼，谁能知道你和你主子会不会拿回去加了东西再送给甄常在啊？更何况你一个奴婢，是谁教你用这般无礼的语气顶撞主子的？来人，给本宫掌这奴婢的嘴，打烂为止！

许是皇后也在场，华妃迫不及待地要行使自己的协理之权。

“华妃娘娘！”始终稳如泰山的陵容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激动。她到了这古代的后宫，第一个无法忍受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和这些主子娘娘对下人们的滥用私刑、草菅人命。不管顶撞华妃会换来怎样的后果，这一刻，她都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