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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灭门

离歌黯

雨是什么时候下的,晓星尘并不知道,天刚蒙蒙亮,她就御剑赶往常氏,若不是实在累极,她昨晚还不肯投宿休息那几个时辰。

晓星尘御剑俯视,但见街市繁荣,撑起的伞如开了一朵朵花,几个没带伞的路人都脱了外衫披在头上,急匆匆赶回家。几滴雨水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眼前却仿佛看到了常萍悲痛欲绝的哭脸。

此次请她帮忙的乃栋阳常氏宗主常萍,刚与她见过面,那常公子本是出门夜猎,自在旁的府邸别院另居,谁想到,三日前,常氏一名弟子飞快来报,常家惨遭灭门,上至老弱妇孺,下至仆从丫鬟,一个都没有放过,其手段狠辣,难以言表。可怜那弟子尚未来得及叙述详情,突然大笑若狂,脖颈上长出黑色纹路,竟是被人活生生炼成了一具走尸。

常萍大惊,忙令身边弟子合力将走尸拿下,用了一打符咒才将这走尸钉在地上,解衣查看时,见走尸背心上被深深钉了一枚铁钉,伤口早已腐烂发臭,流出黑水,若不是这弟子忠心护主,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来报信,便是那动手灭门之人嚣张异常,故意放个活口出来,让常萍知道自己手段厉害,以此威胁于他,若是自己想要他的命实是易如反掌。

单一个弟子就如此之惨,仙府惨状自不必多言,常萍哪敢回去,求助于往日交好的兰陵金氏也是多多推诿,层层推卸,他百般无奈,想起常听人说晓星尘修为高强,乐于对不平之事伸以援手,才带了厚礼拜请晓星尘帮他查此灭门之案,追到真凶,绳之以法。

晓星尘谢绝礼物,辞别常萍,御剑如风,急奔常氏,她一路走的极快,到常氏仙府时,但见前门立的也有护卫岗哨,却是一人不见。想是周围百姓听说此等惨案,哪敢多看,早都远远的避开了。

晓星尘心里稍松,心想没人动过正好,证据想来保留完好,伸手除下外衫上罩的一层薄纱,撕做两半,一半撕成条裹住了自己鞋底,防自己走进去坏了脚印,另一半用水壶浸的湿透了,叠成几叠,掩于鼻下,她听常萍描述,已知此事不同寻常,若是开门有什么毒气毒粉,也可事先防范。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饶是晓星尘见识颇广,胆识也非寻常,也不由为之变色。

只见练剑堂地面上凝着厚厚一层血污,因连日无人敢进,已经变成了黑色,常家弟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早已气绝,里面赫然有常家最出众的四名弟子,其中老大使五尺长金枪,老二使三尺八寸银钩,老三老四使凤鹤双剑,各有独到之处,又兼和常萍之父慈安从小师出同门,修为极高,称霸纵横一方,这些人都死不瞑目,脸上都带着极惊惧的神色,有的连武器都没有拿出来,怕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这前来的强敌一招毙命。

过了中门,一道青石道穿过宽敞的庭院直通正厅,惨状更甚,果真如常萍所言,老弱妇孺一个没留,一位少妇搂着婴儿缩在墙角,显是想以己身护孩子,可怜母子二人都没逃过毒手。

晓星尘心里一酸,不敢再看,径直向后走向常氏宗主之父常慈安的卧房,常慈安仰躺在地上,灰白的嘴愕然张大,胸前鲜血淋漓,撒了一地,晓星尘上前查看,只见他胸前伤口处划着几道深深的剑痕,想是灭门之人对他怨气极大,直要挖心掏肝方才解气,又细看那剑痕,见那剑法并不是仙门中任一门派世家所传,且所有剑痕均是左深右轻,必是拿左手所刺,犯人用左手拿剑掩饰自己师门,并不稀奇,只全以左手杀一仙门前宗主,不是惯用左手,也是修为不低了。

晓星尘见此屋里已无甚证据,刚想退去,去查看四周又何异样。忽然见桌角上有三道指痕,那桌子是红木所制,坚硬无比,常人断难以手指在上面留下甚么痕迹,她心里奇怪,心想,难道此人手上有什么功夫?又转身去细看常慈安伤口,见乱七八糟剑痕掩盖下,依稀可见三道极细微的指痕,和桌上所留一模一样,再看痕迹状况,显是向两边发力。那些剑痕不过是掩盖而已。

晓星尘惊出了一声冷汗,她素知常氏的独门绝学便是浑身的横练功夫,家主世代以此为傲,纵横修仙界,如今家主竟是被用手活活撕开胸膛,此绝非人力所能及,她心念电转,忽然想到:“莫不是走尸吗?可谁又能有法子,操控这么多的走尸,听说当年的夷陵老祖笛声一响走尸千万,可如今有谁能修出这么厉害的鬼道?谁又能操纵这么多走尸不被人发现?这些走尸平日又养在哪里?”

她越想心里越乱,起身向后院走去,见草地池塘,除了常慈安桌上一角和胸前伤口,再无一处有凶尸的痕迹,她凝神细想:“莫不是我想错了?根本不是走尸,是我不知道的什么邪门功夫?”这样想着,目光如炬扫视庭院,忽然眼前一亮,但见暗黑的院墙一脚,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一张碎纸片正迎风而动。

晓星尘大喜,抢上去拿住,只见那是一张符文,被烧了大半,若不是她眼力极佳,只会以为是被风吹起的枯枝树叶。

那符文只顶端留一小块花纹,看着却颇为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那见过。绘花纹所用也并非寻常修士所用的朱砂,是用柳条粘水而成。晓星尘心中无甚么高低贵贱之分,夜猎时也和几名行正义事的鬼修有过往来,知唯有鬼修方以柳条槐花粘水画符,以吸鬼物,似这种特殊的符咒,只能是特殊的鬼修所绘。想来不是常氏仙府自家之物,是凶手用完后烧去的。

此时晚来风急,吹的那符咒轻轻拍打在她手上,若是寻常黄纸必会把手割上小小一道口子,这张却是触感如玉,她心里一动,细看那纸,发现其薄如蝉翼,细腻如玉,非大世家不可得。自己上次见还是数月前在金麟台上。

想起金麟台这三个字,忽然心念电转,再低头细看那符咒花纹,居和当日薛洋剑柄上花纹颇为相似,晓星尘急入书房,拿了纸笔,将脑海里薛洋长剑的纹饰绘出来,果真严丝合缝,毫无二致,若非自己当日奇怪他用仙剑砍柴捕兔,多看了两眼,绝难发现这么细小的相同。

她只觉口干舌燥,手指冰凉,身后背心冷一阵热一阵,如生着大病一般,找到线索自然万分欢喜,可在着欢喜之中,似乎隐隐盼着这是个误会才好,虽恨极他心狠手辣,但在此之余,却并非厌恶,反倒有一股惋惜他不走正路的无奈。到底是什么心思,她自己也说不清。在常家驻足良久,叹了口气,将那些尸身整理安放。

自己走出小院,天空阴沉沉扣在大地上,偶尔一阵干燥凛冽的怪风,吹的枯枝狰狞舞动,一只寒鸦嘎嘎而鸣,一为继续探访线索,二便是去告诉常萍,可以回来给家人收尸了。

春寒料峭,闹市中的兰陵也只有一家新开的早点铺子开张了,一个粗手大脚的年轻汉子收拾完桌子,又去擦着门口写着汤圆米粥包子鸭血粉丝的水牌,他媳妇是个颇具姿色的俏丽妇人,荆钗布裙,正看着锅里煮的豆浆,一大锅发出咕噜噜的热气,香气四溢。

薛洋一条腿蜷在椅子上,把碗敲的叮当作响,正吃着一碗黑芝麻馅汤圆。

他腹中饥饿,心里却十分畅快,满满吃了一碗,对这新开一家的汤圆很是满意,看着摊主甜腻腻地道:“不错,汤圆好吃,也很甜。”

这家铺子是夫妻店,夫妻俩新婚燕尔,为了多攒些钱才从乡下出来,找个熟人盘下此处,昨日才开张,并不知薛洋往日所作所为,见他虽身穿不起眼的黑袍,但相貌英俊非常,年轻讨喜,又夸赞自家早点好吃,忍不住对他心生欢喜。

那老板是乡下汉子,不熟招呼客人,只咧嘴一笑,老板娘却是十分灵巧,主动上前搭话:“好吃可要常来,小郎君要不要再添几个小菜?”

薛洋想了想,又要了一碟熏鱼,一碗汤圆,老板娘答应着去了。

菜还没上,就听见一伙人嘈嘈杂杂的来了,为首是两名敞胸露怀的无赖,一个方脸,一个圆脸,带着几个街头混混,大摇大摆的坐下叫了吃喝。

其中一名猢狲般瘦小的汉子,自坐下眼睛便不住四下乱窜,见那少妇一手提裙,一手托着木盘上菜,忍不住心里一荡,伸手去拦:“让咱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少妇往旁边一躲,道:“这是对桌客人叫的,您若喜欢,我再做来。”

那几个混混哄笑起来,为首的方脸混混站起身,抓住少妇腻白的腕子:“我看看…是鱼啊,我看这条就不错。”

摊主见妻子受辱,勃然大怒,顺手捞起一只烧火棍,朝那帮混混打过去,只那些无赖久混于街市,都练过两下,顺手一推再一丢,便把那摊主扔向一边。

这铺子刚开,尚没完全收拾好,那摊主又是庄户人家,这样大一个人直愣愣摔在土里,立刻飞尘四起,不偏不倚,正全溅到薛洋桌上碗里。

桌上是那碗新上的汤圆,本圆溜溜白滚滚在一个个卧在碗底,极是可人,此时被灰尘一扑,却似露了馅一般,灰蒙蒙再没法下口。

薛洋正蜷着腿吃汤圆,快活地把碗勺都敲的作响,连头也没抬,听那少妇受辱,摊主被打也不如何生气,反而笑吟吟乐于听戏,见殃及自己的汤圆,俊美的脸上忽然蒙上一层狠辣的神情:“奶奶的,老子我好容易吃的开心,哪来的不长眼的?”说罢,左脚踩住凳子,右脚蹬住桌子,抄起那碗汤圆朝那群混混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一时汤水四溅,薛洋掷的时候算准了力道,碗里还剩六只汤圆,不偏不倚,混着汤汁,正好一人鼻子上正中一个,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很是公平。

那少妇趁机脱困,连忙扶起丈夫到了里屋,见他们斗殴,后动手的少年又随身带着一把黑漆漆的长剑,哪敢再出来,二人关门闭户,从门缝中观看。

为首的混混抹了把脸,他们不过是几个赌钱赌输了的无赖,今日偶然混迹在一处,也并不知道薛洋那人人谈之变色的恶行,怒指着薛洋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来和老子动手?”

薛洋自幼在夔州就是当地一霸,与人打架便如家常便饭一般,后来受兰陵金氏重金相邀,他有鬼道本事在身,在金麟台上被惯的无法无天,便是金光善金光瑶父子都要容让几分,更遑论兰陵的寻常人家,他素来喜动不喜静,打群架的滋味是许久没尝过了,如今见这混混凑上来,手下人也跟着摩拳擦掌,倒是颇为兴奋,甜腻腻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下,也想做流氓吗?你们看看什么才算合格的流氓?”提拳而上,出手快如闪电,把为首的一拳打倒。

那混混还带着有五个人,都是遇事时来出一份力的,见老大被打,立时便都拥上来,一个抱住薛洋左腿,一个抱住薛洋右腿,一个见无从下手,居然伸手掐住薛洋脸颊,另两个抄拳扑上来。

薛洋此时只需运气一踢,两个抱他腿的混混当即便会头骨粉碎而死,只是他好久没这样无拘无束的打过架,很想多玩一会,只两脚分把两人踢开,由着这帮人在自己身边团团乱转,虽是拳拳到肉,不一会便把这帮人打的鼻青脸肿,却没一处致命。

那个方脸泼皮纵身一跳,一把抱住薛洋脖子,剩下加个人分往他小腹击去,薛洋笑容可掬,并不下死手,几个人倒一时难解难分,卷成一团。

忽然间,一声“且慢”传入耳中,声音清丽如幽花新雪,只是透着一股冷劲,可双方斗的正酣,谁都住不了手。

骤然间,眼前红影闪闪,一线幽香破空而来,薛洋心头一凛,只听声音便知是修为极高之人所发,被打中可不好玩。当即如鹞子般灵活而退,可那红影如风逐浪,仍在他眼前半尺处,嘶嘶破空声中,那柔弱而致命的红影又突进了两寸,薛洋低声骂了一句,掌中银光闪动,原本搁在椅子上的降灾出鞘,他一剑再手,再不惧怕,顺势左手持剑,将那刺来的桃枝割成几段。

熟料那桃枝仍有余威,点点花瓣激荡的满天旋舞,杀气如寒流,薛洋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符来,打向花瓣。

激斗戛然而止,薛洋伸手掠了掠自己额前发丝:“我们流氓打架?又有哪个流氓想来一起了?”

此时街角的桃树已经开花,结的灿如云霞,只见树下一名白衣少女缓缓走来,周身似笼着一层薄薄烟雾,分明是陋巷素服,她这样走来却胜似神菀天女,那些泼皮混混平素最爱调戏妇女,如今见这少女端丽难言,凛凛不可犯,竟自动分站于道路两侧,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那少女看了薛洋几眼,波澜不惊道:“薛洋,你可认罪?”

薛洋哈哈大笑:“这不是熟人吗?晓娘子你不去护着你心爱的小鸟,来找我做流氓了?”

晓星尘不理睬他插科打诨,又问一遍:“薛洋,你可认罪?”

薛洋笑容可掬:“什么罪?我一概不知啊。”

晓星尘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栋阳常氏,灭门一案。”

她伸出那只美丽绝伦的纤手,捡起地上那只桃枝:“我已查访栋阳常氏灭门一案,是被人恶意破开保护阵,放入一批极凶残的走尸所致,兼之放入凶灵,让人以为是普通凶灵作祟,证据便是常慈安胸前的三道指印。”

“你去翻人家胸口了?”薛洋眼里情绪莫名,嘴角却轻轻一撇,笑意更浓,啧啧有声:“你是当道姑寡的太久了?人家胸口是什么样和我有甚干系?你找他相好的去问才是。”

晓星尘听他说的粗鄙,也不与他计较,继续开口道:“我探访常氏周围,当日你到过栋阳,早上在一家早点铺子吃了汤圆,午间在靠近常府的茶馆里要了点心,直到晚上常府已发出阵阵惨叫之声,家家关门闭户,不敢再看,你却在最靠近仙府的一家店里要了饭菜吃喝,因掌柜吓得魂不附体,不肯卖你,你还砸了人家的店铺,店主口供,尽在于此。”

薛洋哈哈大笑:“怎么?栋阳是他常家一家的?许他们灭门,就不许我去看热闹,你这姑娘年纪不大,未免太霸道了一点。”

晓星尘听他揶揄,神色如前:“我仔细探访,栋阳仙府中,所留线索唯有桌角的走尸抓痕,那抓痕和常慈安身上一模一样,且抓的极深,非寻常凶尸所能为,我前几日又特意探访了几位鬼修,皆说必是用特殊符咒所控,而我在常家找到了没烧掉的半张符,和你所用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我成人之美,借给旁人的。”

见他拒不认罪,晓星尘也不做声,轻轻举起方才的那支桃枝:“因此,我特意选在你激斗之时,以此物攻向你,这花枝剑痕共有五道,皆是左重右轻,无特定师传,但下手利索,招式诡谲,花瓣上所中的符咒痕迹和常府的也皆无二致,你别的都可以狡辩不认,但剑痕咒痕,行家一看便知,你抵赖不得,”她一双黑眸熠熠生辉看向薛洋,清澈犀利:“薛洋!你灭人满门,手段毒辣,还不快随我认罪伏法!”

听到她这般义正言辞,薛洋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不过不是惊惧,亦不是愧疚,而是一股很深的玩味,脸上虽笑容不改,但眼睛里却闪着寒光,看的人发毛:“你这样在意我,我再不认不是很不给你面子,这样吧,罪,我认,但伏法嘛,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不可思议地凌空一跃,疾奔而去,他借势前跃之时,手中降灾犹能使出一记快速狠辣的飞招,直扑晓星尘面门,晓星尘飞身而起,霜华如游龙,正弹中桃树上一只桃枝,借势躲开他这一击,俩人凌空交手,如兔起鹘落,均显示了高深修为。

薛洋笑眯眯收手,朝晓星尘勾勾手指,身影消失在房梁上。

一瞬间二人皆消失不见,只剩那群混混个个张大了嘴,相顾无言,忽然间,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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