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2

山岗上战壕里充斥着一股战后的平静，刚刚夺下这块阵地的三连在这里进行着片刻的修整。

姜卫星斜靠在壕沟的土墙上摘下头盔，从里面拿出一张只有小半个巴掌的照片反复的摩挲着。上面是一个女兵的半身照，那个女兵正是和他同期入伍的童冰。

一旁的林北海好奇他在看什么，趁他注意力都在照片上的时候，一把将姜卫星手里的照片拿了过来。见照片上边是熟人，不禁起了调侃的心。

“哎哟呵，老姜啊，现在拿个小女兵的照片儿当宝贝，战争改变人性啊。”

坐在姜卫星对面的毛佳佳和赵轰六也被林北海的话吸引了视线，几步开外的九班长顾一野侧头看了下他们，见他们这边没发生什么便又恢复了刚才的警戒状态。

也许是已经经历了几场战斗的原因，姜卫星么有如以前那样咋呼，只是淡淡的对林北海说了句“拿来。”便从林北海手里，拿回了童冰的照片。他看着照片上笑得阳光灿烂的童冰，喃喃自语道：

“可能是离别时候的拥抱吧，也有可能是她的照片儿，就放在离我头这么近的位置，让我有了点儿念想。我就想着，如果我受伤了，能摸我额头的人是她。当我胜利回家了，站在凯旋门拥抱我，亲吻我的人是她。当我牺牲了，脑袋里会有一个念头，出现一个人也是她。”

姜卫星的话，让周围的战士们更加沉默了。除了带队的张飞和三排的几个老兵，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对战争有了清晰的认知。

手里端着枪的顾一野此时此刻觉得胸口有些微烫。他握紧了手里的枪，微眯着眼盯着远处不知道隐蔽在那儿又随时可能反扑上来的敌人。他也有想念的人，只是身在战场，胜利高于一切，容不得他儿女情长。

早在参军之前，作为军事学院教员的顾衡便和顾一野讨论过，这一仗必打无疑，且必须胜利。

顾一野知道，这一仗或许将是祖国彻底腾飞之前的最后一仗。

“哎，顾骡子，接住……”

从地下掩体钻出来的高粱顺便还拖出了一堆乐器，他把其中的一把口琴朝顾一野扔了过去。

顾一野抬手接住口琴的时候，看见一只淡蓝色的蝴蝶挥动翅膀靠近自己。在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后，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从阵地另一头巡查回来的张飞，上前拍了拍一直绷着的顾一野的肩膀说道：

“一野，从一上来你就在这里警戒，我替你站会儿，你去放松一下。”

说罢便端起枪站到了顾一野身边。

“排长，我还不累。”

张飞看了眼没有挪窝的顾一野，加深了语气继续说道：

“这是命令！”

“是。”

高粱见排长替换了顾一野，才对他开口道：

“哎，顾骡子，要不你给大家来一段呗。”

顾一野走到九班众人身边，找了一块还算舒适的土墩子坐下，擦了擦沾满尘土的口琴。他想了想，挑了一首轻柔舒缓的曲子，为众人演奏起来。一时间战壕里只剩下舒缓悠扬的口琴声。大家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中，谁有没有再说话。让顾一野稍微觉得诧异的是，本来应该很容易被惊走的蝴蝶，却一直停在他的肩头上。

“老顾，别的不说，你是真能吹啊…真的，就冲你这么能吹，这九班长必须让你当。”

话音刚落，一阵炮声便在离他们极近的地方响起，那只一直停在顾一野肩头的蓝色蝴蝶也在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消失…

“敌人反攻了！迅速回到自己的作战位，注意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