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野兽

顾一野见赵爱国因为高粱的话动了怒气，轻轻拉住她的手，再次说道：“爱国，我没事。”

高粱从赵爱国洗好的水果兜里拿了一根顶花带刺儿的黄瓜咬了一口，笑嘻嘻的说：“哎，你这个小女兵，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赵爱国没有再理会他，坐在病床边安静的给顾一野削水果。高粱见赵爱国没理他，就自顾自的吭哧吭哧咬了几口手里的黄瓜，屁股一抬坐在了床沿边上。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现在躺在这里，还得进行二次手术，高粱心里也不得劲：

“哎，顾骡子，我可是听医生说了，你这手还得进行二次手术才能恢复功能。脑子也要给你再切开，给你重新搭根弦儿。你说你爬那么高干什么？你小子这是冒进的机会主义，我要是连长我就处分你。”

一旁的赵爱国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在饭盒里递给顾一野后，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蒲扇继续给顾一野扇风。

顾一野接过饭盒后，尝了一口里面的苹果，“谢谢你爱国，这苹果还挺甜的。”

看着他们俩这有来有往，一来一回的，高粱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多余的。

顾一野看了眼坐在自己床边的高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高粱，你去过动物园吗？看见过饲养员怎么喂狮子老虎的吗？”

高粱被顾一野的提问搞得有些发蒙，心想这顾骡子不会是又要开始说教了吧？

“怎么喂？正常喂呗，不然还摆个桌上桌吃啊?”

“这老虎狮子啊，都是猛兽，在野外都是靠自己的爪子跟牙齿把猎物给撕碎的。这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都是有讲究的。”顾一野摆手不赞同高粱的态度，再加上手疼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啥意思？”

他见高粱还是不明白，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用尽量简洁明了的比喻说着：“这饲养员把肉都给他们切好了，方是方便了，这时间长了这些猛兽啊，也都不会捕食了。”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顾一野有些腿麻，他动了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冲高粱说，“扶我一把。我靠床头坐一会儿。”

高粱嘴里虽然说着顾一野事儿多，但还是依言把枕头给他垫在背后，让他靠得舒服些。挪动身体后，顾一野感觉舒服了些，但因为术后伤口的疼痛和天气的闷热让他的额头和脖颈又有些出汗。赵爱国见状取下搭在床头架子上的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顾一野把还装着几块苹果的饭盒放在腿上，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和脖子处的汗，继续对高粱说着：

“我跟你说啊，这军队就是这样一只猛兽，如果长期不砥砺他们的爪牙，战斗力就会消失。我们可以告诉我们自己，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可时间长了，真的也变成假的，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听完顾一野的话，高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行，我是明白了，我说每回跟你小子打对抗，我怎么都觉得有点吃亏呢。合着我把你当亲战友，我对你处处手下留情，你到处都往死里揍我，是吧？行，顾一野我正式通知你啊，我以后在争夺江南征同志革命友谊的战场上，再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待高粱走后，赵爱国向顾一野问道：“野子哥，你说高粱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我怎么觉得他一直跟你打哈哈呢。”

顾一野笑了一下才回答赵爱国的疑问：“他不是不明白，是太明白才这样。”

麻醉过劲儿后，顾一野感觉动手术的那只手的疼痛感越来越明显，甚至有些难以忍受。他担心如果自己一直睁着眼的话，会被赵爱国看出来，索性靠在床头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