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慕容世兰侍奉他多年,虽然之前情分已经消失殆尽,可一朝将其赐死,玄凌又不免生出些别样的情绪。
毕竟人都死了,再大的过错也都烟消云散了。
玄凌不由想起慕容世兰刚进宫的样子,明艳骄纵,宫中少有这样活泼的人。
可惜了,她姓慕容。
望着玄凌略带悲切的脸,陵容不禁腹诽道:人都死了,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啊。
而且他都承认无情了,那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如今这样子分明就是心中难安,想要寻求陵容的宽慰罢了。
唉,陵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是自己爱的男人,哄哄他也没什么。
陵容轻轻抚摸着玄凌的脊背,柔声道:“慕容氏一族大逆不道背主欺君谋逆犯上,本该株连九族,皇上宽仁只杀了几个罪魁祸首,也是顾念顺选侍伺候多年的情分。”
她的声音极其轻柔,“陛下恩宽至此顺选侍不该再生出怨怼才是,可是她非但不静思己过,反而再生事端,是她愧对陛下恩情,而非陛下无情。”
“容儿……”
玄凌轻轻唤了陵容一声,似是叹息一般,不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陵容继续宽慰他道:“陛下肯为她伤怀已经是全了她侍奉多年的情分,想来慕容氏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切莫伤心太过以致哀毁伤身。”
“若是因慕容氏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只怕慕容氏在九泉之下也难安。”
半晌,玄凌才松开陵容。
悲伤哀切的情绪也都被收了起来。
他望着陵容,满眼柔和,温柔道:“从前都是朕哄你,如今也轮到你来哄朕了,朕的容儿真是长大了,也会心疼人了。”
见玄凌都能与她玩笑了,陵容便知道他已经把慕容世兰的事放下了。
多年的情分被他一朝赐死,也只够他悲伤一会儿,果然无情。
也不知道若是自己先去了,这人会伤心多久?
这个想法只浮现了一瞬,陵容便将之抛到脑后。
笑话,她比玄凌小了可有十岁,要也是玄凌走在她前头,她怎么可能比他早死。
不过,她想若是玄凌驾崩了,她一定会为他多伤心时日。
毕竟她此生只爱过这么一个男人。
陵容也整理好情绪和玄凌玩笑。
她轻哼一声道:“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臣妾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臣妾最在意最心心念念的就是陛下了,连元哥儿都得排在后头去,陛下竟然还会臣妾不心疼你。”
“可真叫臣妾伤心啊。”她说着说着故作伤心起来。
虽然知道这丫头委屈的样子是装的,但玄凌还是见不得她难过。
玄凌耐着性子哄道:“好了,是朕说错了。朕的容儿最会心疼人了,能遇到容儿真是朕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乖乖别难过了……”
本来之前还是陵容宽慰他哄他高兴,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又调了个转。
玄凌一边哄着陵容一边惊觉在这丫头面前自己主动低头哄她竟已经成习惯了。
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停留了一瞬,玄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反正自己承诺过要宠着她惯着她一辈子,主动低头就主动低头吧。
似乎玄凌越哄,陵容的样子越难过。
她捂着脸闷声闷气道:“皇上别管臣妾了,反正臣妾做那么多,皇上都觉得臣妾不心疼你不在乎你,那你也别管臣妾了。”
方才还觉得陵容是装作委屈的玄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小丫头气性上来了,如今是真的委屈了。
玄凌连忙对陵容又哄又抱,口里一直道:“莫哭了,是朕不好,朕给你赔不是……”
被手捂着之下陵容唇角微微勾起,她本来就是装的。
被玄凌哄着陵容倒也没装多久,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并无半点泪痕,还展露笑颜道:“臣妾可不曾难过。”
她靠在玄凌怀里,抬头望着他的脸笑得狡黠,“皇上怎么那么容易被唬住啊?”
玄凌看她果然脸上半点委屈难过的痕迹都没有,没好气道:“你如今都敢欺君了?真是越发放肆了。”
玄凌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陵容俏丽的脸蛋,“你可是以为朕不会罚你?”
“那皇上舍得罚臣妾吗?”陵容靠在玄凌怀里仰着头问。
玄凌无奈地叹息一声,“自然是……舍不得。”
闻言陵容脸上的笑越发明媚。
她道:“我就知道凌郎舍不得。”
“朕真是拿你没办法。”玄凌说着搂住陵容腰的手不由收紧。
他真想把怀里这个小女子揉进身体里,不然总要时时为她牵挂,事事为她担忧。
说起来,他今日还是来兴师问罪的。
明白过来昨天她与甄嬛沈眉庄皇后她们故意在他面前一唱一和就是为了置慕容世兰于死地,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过大部分都是对着甄嬛、沈眉庄还皇后有。
当然对于陵容他也有些芥蒂。
毕竟陵容在他面前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品性高洁的形象。
与“阴谋算计”“勾心斗角”这些词相去甚远。
可是偏偏在慕容世兰这件事上,她也跟着推了一把……
玄凌希望陵容不要变成宫里其他女人处心积虑勾心斗角的模样,他不希望陵容的手染上脏东西,所以哪怕心存芥蒂他今日也来了。
他想和陵容说清楚,他可以容忍她争宠的小手段,但是不愿意见着她阴谋算计设计陷害。
只是再多的话,在见着她那刻又都咽了回去。
看着她一双漂亮晶莹的眸子望着他,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似乎他便是他的全世界……
玄凌心中那点芥蒂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罢了,她想如何便如何吧,他总归能够一直护着她,帮她摆平一切,绝不会叫她有一天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