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该醒了吗？

田如意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的乔芸。

五年前她掌控了边城的整个官府，虽然她和乔芸之间没有挑明，但是她们都知道，她们两个的中间早就有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乔芸不是傻子，可是她在察觉到了田如意的行动以后，只在某天的晚上约了田如意去之前她们曾经去过无数次的河边。

田如意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双眼通红的乔芸只对她说过一句话。

乔芸田如意，你糊涂啊！

后来这句话在乔芸死后成了田如意的梦魇。

乔芸死后的每个夜晚，在田如意的梦中都会响起乔芸的声音重复说着这句话。

田如意，你糊涂啊！田如意，你糊涂啊！

田如意在梦里反驳着，嘶吼着。

田如意到底是谁糊涂！我们两个人之中到底是谁糊涂！

田如意在梦里睚眦欲裂，怒吼着。

田如意我是古晋的官员！我是边城的官员！凭什么她们区区一个普通的百姓可以压在我头上！凭什么我要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过东躲西藏被土匪追杀的日子！

田如意在漆黑的梦里挥舞着双臂，想要把眼前的黑暗给撕破。

田如意她们是百姓，我是官！我为她们对付土匪，我却要被土匪针对每天担惊受怕！我不想过那种日子了不行吗！我受够了！

梦里乔芸的声音太大，吵的田如意头痛，田如意只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呐喊。

田如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田如意宁愿死在谋财的路上也不愿意毫无意义的为了别人去死！你想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死你已经做到了，你凭什么来管我！你走开！你滚啊！

田如意突然明白，在梦里除了不甘，还有她听到乔芸声音后的痛苦。

乔芸死后她是痛苦的。

田如意慢慢扭头，看向供桌上乔芸的牌位。

那牌位上鲜红的乔芸二字，让田如意想到了五年前倒在血泊中的乔芸。

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成亲生女的乔芸死了。

她和乔芸相识的太早，又相伴的太久，久到她曾经以为她们两个也会一起老去死去。

可是现实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乔芸先死了，她亲手送乔芸死的。

乔芸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通红的鲜血里，乔芸身下的红好像和那晚在河边朝她喊话时眼中的红重叠了。

田如意之前不敢回想那晚在河边乔芸看她的眼中包含了什么。或者说出现在她梦里的乔芸，永远是鲜红的一双眼看着她朝她喊着：田如意，你糊涂啊！而她在梦里从来不敢直视乔芸的眼睛，她害怕，她害怕看清乔芸眼中包含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现在田如意慢慢开始回想起来，也终于敢直视双眼鲜红的乔芸，那鲜红褪去，乔芸看着她的眼中有的是心疼和自责。

那一声她的名字，一句糊涂里，不是她以为的恨意和厌恶，包含的只有痛心和自责。

该醒了。

田如意闭上眼睛，流下泪来，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声音轻颤。

田如意阿芸，终究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