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

直到推开病房门，看到病床上神色木然的妹妹，那些混乱不堪的念头立刻被抛诸脑后。

鹿鸣走上前，朝妹妹伸出手，声音艰涩难听。

鹿鸣娇娇？

没有预料中，鹿伊扑进他怀里的一幕。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小脸布满惊慌。

鹿鸣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简姨。

最近几天，一直是她在医院陪护鹿伊。

简爱玉是鹿母多年好友，也是看着鹿鸣兄妹长大的长辈。

之前在电话里，她就想告诉鹿鸣，鹿伊这边情况有点糟糕，但顾及他心情，没能说出口。

而现在，就算她不说，鹿鸣大概也看出来了。

路人甲医生说，娇娇应该是受了巨大刺激，出于自我保护，失忆了……

鹿鸣的手狠狠抖了一下，隔了好半晌，才哑声问：

鹿鸣还有吗？

简姨的表情告诉他，妹妹应该不止失忆这么简单。

路人甲还有，娇娇她醒来后，说不了话了……

鹿鸣什么叫，说不了话？

鹿鸣问得艰难。

鹿鸣是什么原因？暂时的？还是……

简爱玉扭开头，有手擦了擦眼角。

路人甲医生说，等娇娇身体彻底好起来，才能做全面检查。

也就是说……

鹿鸣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在简姨沉默点头的动作里，鹿鸣下意识攥紧拳。

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很快又松开。

他回头，尽量温和对妹妹弯弯唇。

鹿鸣娇娇不记得哥哥了吗？

眼眶酸涩感越发浓烈，他深呼吸，小心翼翼再次朝妹妹伸出手。

鹿鸣娇娇不怕，是哥哥。

……

鹿伊出院那天，简爱玉亲自开车送他们兄妹俩回家。

鹿鸣抱着鹿伊在巷口下了车，小姑娘双手搂着他脖子，整个人缩在他胸前。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向她说起以前的事，鹿伊茫然听着。

许久才轻轻眨一下眼睛。

鹿鸣低头贴上她额头，如同以前那样不轻不重蹭过她额前细软的发。

鹿鸣这个游戏还记得吗？

他问完这句话，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鹿伊呆怔摇头。

医生说得并不完全，鹿伊不光是失忆失语，甚至反应都迟钝了许多。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活泼好动，调皮捣蛋的娇娇了。

臂弯收紧，他牢牢圈住怀里的小人儿。

情绪翻涌，漫上眼眶，鹿鸣强忍泪意，推开院门。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他察觉到妹妹有些不安，扭头埋在他颈窝处，搂着他脖子的手也紧了紧。

鹿鸣不怕。

他搂紧她，掌心轻轻抚过小姑娘后背，缓步走向正屋，开门前，柔声告诉她：

鹿鸣娇娇，一会儿我们会见到爸爸和妈妈。

鹿鸣只是他们现在都在照片里，娇娇等会儿看到他们不要害怕。

鹿鸣好不好？

说完又等了片刻，这次，鹿伊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此刻的她就像她曾经最喜欢的，摆在商店橱窗里，精致漂亮却无知无觉的艾莎公主。

静静蜷缩在他怀中，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如今只剩呆滞。

鹿鸣仰头，檐下沾满尘土，破败不堪的大红灯笼映进他眼中：那是前年年三十的晚上，妹妹骑在父亲肩头亲手挂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