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枢·王宫

孟章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苏翰，话里话外都是说仲堃仪不堪重用，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愤怒，甚至还悠闲的抿了一口茶。半响，才轻飘飘的道：

“苏爱卿的意思难道是本王看错了人?”

这绵里藏针的话噎得苏翰满脸通红:“微臣不敢。”

“本王自然是知道苏爱卿是为了本王”孟章看了他一眼把茶杯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罢了，哪里值得爱卿这般反感？”

“王上！那仲堃仪……”

“自视清高、急躁冒进、经验不足，等”一个“等”字说得意味深长。

“王上明明知道，为何……”

“苏严需要他。”

霎时，殿内如死一般的寂静。

苏翰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定格，十分可笑。

“仲堃仪的身上有一些苏严必须拥有的东西”孟章端坐于案前，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他，眉尖轻挑，“你以为本王为何会让他们同去天玑?”

“他仲堃仪就算再有才气，本王也不会因此而让他去赴各国使臣同在的天玑开国大典。”

苏翰的瞳孔瞬间紧缩，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联想到近几年的那些事情，心底一寒。

“但仲堃仪的确才气非常，就算是你也不能否认”孟章又拿起一本奏折批改着，眼睛含笑，却泛不起半丝波澜，“如果本王不多提拔他，重用他，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为天枢尽忠的心？”

他的眼神轻柔，可不知为何看起来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有些凉薄。

看不透了。

他已经看不透他了。

以前被困在铁笼的幼崽不知何时已经破笼而出，甚至不知不觉把以前笼外的所有人都装在另一个笼子里，细细筛选拨弄，风水轮流。

“既然王上……安排好了一切，那……臣等就告退了。”

“爱卿身体不适，便回去休息吧。”

“……谢王上。”

那沉重的威严的殿门缓缓闭合，渐渐把阳光阻挡在了外面，年少的帝王脊背挺得笔直，仪态高贵，静静地看着案上的奏折。

一如既往地。

却又是不同的。

直到最后一丝缝隙也完全闭合之后，苏翰才转过身，离去。

他好像恍有所得。

也好像恍若所失。

——他想，他大概从未认真看过他的王。

天玑·典客署·双叶轩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满是绿色，翠竹与松柏错落有致，偶有几株白色小花点缀其间更显别致清新。

“今日寒风不止，你怎么穿得这般单薄就出来了？”

一件披风覆上肩头，安神的淡香笼了上来。慕容离心里一暖，他轻声道：“兴致所至罢了。况慕容的身体已经大好，公孙勿要过分担忧。”

“虽已好全，却仍然不可大意，慕容也切勿忘了钤之前所说春夏交替之月，最易受寒着凉之言。”他仔细拢了拢厚厚的大氅，动作轻柔的为他系上。见他的确认真听了，不由面露微笑。

难以形容他此刻的笑容，像初春的那抹阳光，虽不浓烈，却承载了所有的温暖与柔和。

慕容离半垂眼睑，转过身向屋内走去，袍裾微扬。

“回房吧。”

庚辰到典客署厨房里去取今日的晚膳，却没看到负责他家公子的那个厨子，不由有些奇怪。

“庚大哥”一个小厨子看到他进来，忙擦了擦手，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王师傅有急事，刚刚离开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庚辰愣了愣，但立刻反应过来:“多谢。”

既然拿到了食盒，他也不便在此逗留:“那在下便告辞了。”

“……唉?好！”小厨子有些受宠若惊，慌张的回应着。

天玑·将军府

季伯正在与新来的仆人训话，一只橘黄色的小猫跑了过来，冲着他喵喵喵的叫。季伯瞟了他们一眼，咳嗽了几声:“该说的我也差不多说完了，等下会有人安排你们的去处，下去吧。”

“是。”众人都顺从的离开。

季伯抱起小猫，捋了几把，最后又揉了揉它的小肚皮才把它放开。

他折了一支桃花准备放到将军的卧房，走到假山转角视线死角处却将它放在地上，悄悄而快速地展开捏在手中的纸条。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心下大骇，失态得把那密信扯成两节。

“将军！奴才、奴才有急事禀告！”

他喘着粗气，甚至顾不得这府里的眼线，在看到齐之侃的那一瞬间用尽全身仅剩的气力喊道。

天玑·典客署·双叶轩

公孙钤手捧书卷看着，视线却不知不觉移到身旁那人的身上去，他含笑看着他，眼角眉梢尽是温润之色。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至极。

慕容离看着手中的书卷，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时翻过一页，形状极美的嘴唇微微抿起，虽也是神色淡淡，却也没了刚才的落寞。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周围却是他人难以进入的默契温馨。

公孙钤慢慢收回视线，看着书卷，眼底温柔满溢。

“大人，慕容公子”公孙钤的近身侍卫季若敲了敲门，道，“该用晚膳了。”

庚辰提着食盒知礼的走在他后面，并不多言，恭顺的等候着。

公孙钤看了看慕容离，见他放下手中书卷之后，才合上它放好，道:“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