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书名：刺客列传之入骨相思。

网站：话本。

作者:黎离原上草。

主角：慕容离。

配角：全员。

第一章

瑶光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国家了，断垣残壁，鲜血与尸体随处可见，混着羽琼花清幽的香气，异常甜腻。

方夜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把瑶光王室最后的血脉带到山林深处。在确定这里安全后全身的肌肉和神经立刻发出疼痛的呻吟。

他狠狠的紧了紧拿着刀的手，强撑着。突然，他猛的转身，发紧的嗓子里吐露担忧。

“殿下，您还好吗？”

眼前的殿下是狼狈不堪的，方夜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见这样的他。但即是这样也不能消磨半点那般的卓然风姿，反而使它更加突出，不经意间就迷了人眼。

他恍惚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他的殿下眼神暗淡无神，连一丝光芒也没有。

里面的没有了，外面的进不去。

方夜大骇。

他急切的唤他，可是眼前的人完全没有反应。

方夜心头一凉，失了尊卑，逾了矩。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他颤抖的伸出手，紧紧抱住他。一时间，悲伤、悔恨、恍惚、怅然若失一齐涌上心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他即使是哭泣，也隐忍克制到可悲。

耳边的呜咽越发清楚，慕容黎浑浑噩噩的眼里不时闪过一丝清明，仿佛远处青山雾霭渐渐散去，到最后只剩下点点湿润。

他们贴得太紧，离得太近，他静静的听着方夜心脏有力的跳动。

一声又一声。

慕容黎缓缓垂下双眸，遮住了眼中的潋滟水色，他轻轻推开他，低声唤道:“方夜。”

试问失而复得是什么感觉，方夜只觉巨大的喜悦笼罩着他，上苍见怜，又将他的殿下还了回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冷静可靠，不给慕容黎带来任何不安之感。

然后，他听到了慕容黎踌躇的隐含悲伤的声音:“……阿煦呢？”

即使慕容黎再怎么掩饰方夜还是敏锐地发现他的身体在听到这话一瞬间的颤抖。他十指微微蜷缩，低头道:“煦公子的选择在那时已是最好的选择，殿下切莫伤心。”

慕容黎膝盖一软，狼狈地跌倒在地。

一步之遥，一步之遥而已，即使重来一次，也终究还是错过了。

他本来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这么久已足够让他判断此时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难道前世的一切又要让重新经历一遍吗？

多么可笑。

“方夜”他深吸一口气，像放弃什么信仰似的，眼神空落落的，“世上再无瑶光慕容黎。”

方夜单膝跪地，坚定的凝视着他:“以身为盾，以心为誓，此生此世，永护汝安。”

慕容黎神经质的笑了。

你看，其实也不难。

不是吗？

两年后

天权.莫府

莫澜府上的贴身仆役进房为莫澜续灯，看见莫澜还坐在桌案前，不由劝道:“大人，夜深了。”

莫澜仿若没听见一样，撑着下颚，痴痴盯桌子上的一抹素色娟绸，像是被什么荆棘刮破的一片衣服。莫识见他如此，也就自觉退下了。

“大人又在看那个东西？”

莫知见莫识出来而房间内的灯光依旧明亮，不由问道。

“大人自从一年前从天枢的好友家做客回来后，每天都要拿出那片残娟看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个人……怎么我们家大人只是惊鸿一瞥就被迷到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

毕竟缘分这两个字，又怎么能说得清。

天枢·王宫

“王上，苏上卿最近天天设宴请世家门阀，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仲堃仪一想到那些无能的草包天天聚在一起，随意的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像他这种满腹经纶却因出身微寒而被排挤打压的平民子弟的命运，心里的不愤与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孟章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奏折:“还不是变法触动了世族的根本利益，苏翰也不是个蠢的，自然看得明白。”

“本王想，他应该是拉拢其余世家共同抵抗，阻止变法的实施。”

“目光短浅之辈！”

仲堃仪脸色骤变，又惊又怒，不过他还是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躬身行礼道:“王上，我们应该想想办法阻止他们……”

“好了，仲卿，你先回去吧。”孟章十指交叉，抵在下颚，话语意味不明，“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仲堃仪心里一突：“……臣遵旨。”

“仲卿。”

在仲堃仪即将走出孟章的视线时，他唤了一声。

“……王上？”

“无事”那尊贵无比的少年端坐于案前，垂眸轻语，千种思绪尽数敛去，“你退下吧。”

仲堃仪一怔，心里顿时涌现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心思，良久，他才道:“臣，告退。”

天枢·虞山

三月乍暖，四月锦簇，桃花树下，一绯衣公子持萧而立，眉眼如画。

“公子。”方夜停在慕容离身侧一步之后，不安的等着。

慕容离信手折枝，淡淡问道：“怎么了？”

他静静地站在桃树下，浅淡的花影落在他的眼角，是连这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也比不上半分的瑰丽。

“李乐师邀您于玉衡郡一叙，您……要去吗？”

慕容离一愣，他转过身，点点阳光透过繁花细叶滴在他的衣间。

“当年之约，岂能毁之？”

“天玑即将举行开国大典，各国权贵齐聚，人龙混杂，您不该去的。”

“我自是知道天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危机四伏”他看着眼前年轻鲜活的方夜，心蓦的像是铺了一层柳絮，没有任何浓烈的颜色，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你且放下心来，我自有安排。”

“是，属下逾矩了。”

“方夜”慕容离看着正想悄悄离去的方夜，轻声唤道，“你把此物拿去给他，他自会明白我让他做什么。”

说着，便把手中之物递到方夜面前。

那是一个淡紫的福袋，蜀锦的面料，淡雅的花纹，还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方夜接过福袋，却没立刻答应，犹豫了几息，终道：“庚寅庚辰还没回来，属下走了，您的安危……”

听得此话慕容离手乍然收紧，满手花汁幽幽。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背对着他，清冷的目光投在不知名的远方，“你放心，不必太顾虑我。”

“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在天玑也是无恙的。”

“可是……”

方夜张了张口，但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他迅速地、在慕容离心神巨荡、察觉之前，隐藏起所有的不该露出的情绪。

“属下遵命，还请公子万事小心。”

他必须是听话的。

就算被认为是愚忠，也不能让他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他会背叛的错觉。

所以，他不能拒绝。

慕容离静静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他的面容，一抹极淡的笑意从他的嘴角晕染开来，无色、无味，却柔软得让人沦陷而不自知。

“你也是，万事都要保全自身。”

“嗯？……哎！”

方夜有些受宠若惊，平日里的精明在此时全都不见，呆呆的，笨笨的。

慕容离见他如此，含笑着瞥过头。

一时只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