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四宝，绷住了

陶世同失踪的第一天，有人看到陶仲文下祈年殿的石阶摔了一大跤。

“呦～这陶天师算天算地，就没算到自己今天要摔跟头？”

司礼监的黄锦黄公公，老远就叹了这么一句，而后迈着他悠然的步伐，冷笑直去。

陶世同失踪的第二天，有人看到司礼监爱财如命的李彬李公公犯了心痛病，老捂着胸口喊疼，却也不去看大夫？给他跑腿的杜泰来来回回进出宫门办事情，跑得急了还摔跤。

黄公公看见了又是一阵冷笑，“呦～这还有跟着摔跟头的！”

陶世同失踪的第三天，费妈妈递给我一张清单，详细记录了给李彬跑腿的杜泰退了多少银子给多少当朝大员的家丁。这里头有内阁学士，宗室藩王，封疆大吏……以及锦衣卫镇抚使！

好嘛……

一人修道，满朝吃药！

我说皇帝一个人咋吃得了这么些红铅丸？原来是有人里应外合卖给宫外的王孙贵胄！

费妈妈骂的对，为了淫欲，为了钱财，这些道貌岸然的混账畜生完全不把姑娘们当人……

真好笑，跟他们一比，好多没把的公公们倒更像个健全的人！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蕉叶殿戳油灯的火星子玩。从小我娘就骂我是“混世魔星”托生，别的小孩被火星子烫了就哭，再也不敢用手去碰；只有我，非要一次一次总结出个戳火星子不被烫的方法。

外面下了暴雨，电闪雷鸣，蕉叶殿空空荡荡……我还在恨方直把我掳走，恨他把茶岛上的人都吓跑，可是这些年方直要是没有护我，被弄死丢在乱葬岗里的姑娘可能就是我。而我学艺不精，没练过龟息大法，绝没可能像绿姬一样自救。

门外有人声，我打了油纸伞跑出去迎他，方直见我，嗔怪了一句：“你出来做什么？快过来！”

他屏退左右，把我护在织锦披风里面，像极了老母鸡护崽，雨水和他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忽然间就安心了许多。

多亏冯保那个机灵鬼，他说他夜观天象可能晚间要下雨，让我准备碳火给方直熨衣服，这还真让他说中了……

偶然间瞟了眼寝殿里喝茶的方直，他也在看我，目光怔怔的，还有些温柔？

这要是寻常时候我就会理解为我把方直伺候好了，可是这两天我在干绑票勒索的事儿啊？尤其是那个费妈妈，抽了一个财算班子的姑娘跟着严世蕃，把他的田庄产业摸了个底透……

一时间难免有些心虚。

“督公，要不我先给你倒热水洗脚，天色不早了你先睡下吧？”

披散的发丝顺着肩膀垂在胸前，我回身看他，他温柔弯起嘴角，“不急，我等你。”

方直怪怪的，我更害怕了……

冷不丁的，方直来了一句：

“四宝，绷住了！”

什么意思？

我惊恐地回头看他，他喝着茶指了指我在熨的衣服，“熨衣服要好好给我绷住了，云锦飞鱼服是大明的脸面，熨坏了你十年俸禄都赔不了！”

没事，我有钱了，但我还是长舒一口气“哦”了一声应他。

这天晚上虽然下着雨，但感觉方直心情很好，不像是知道我背着他搞事情的样子。也许是雨水让天凉了，在他怀里我也不想再抵挡，甚至，我还主动摸了他的脸颊。他动情地吻过来，试探着把手滑到我的腰上……

我又犹豫了，挣扎着想要推他。他压下我的手，弓身看着我，眼神幽怨，屋外的雷电把他的脸映得阴冷，他吻过来。就在我想认命的时候，方直放开我了，温柔地对我说：

“不着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