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严世蕃

十三岁那年，我在教坊司打了一个油头粉面的衙内。他一身绫罗绸缎，宝石金玉，帽边还戴了一朵守正戒淫花，打扮很是时髦。

衙内疼急了，捂着鼻子咆哮：

“我爹都没这么打过我！”

他眼泪包边，身边人更是张牙舞爪，费妈妈像个幽灵一样飘过来在我耳边说：

“他叫严世蕃，他爹是内阁大学士严嵩，别号东楼先生。”

“什么东楼先生？我只听过《水浒演义》里有个偷情的西门官人！就算内阁首辅来了也得我叫声姑奶奶，怎么你是严嵩的儿子吗？大孙子？”

严世蕃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目瞪口呆，他更是气得发抖，挥着扇子“你你你……你哪来的野丫头这般嚣张无礼？有本事你报上名来！我这就跟教坊司司业说了，让你去军营，转营奸宿！”

转营奸宿？

好羞耻哦！

别的姑娘或许吓出一身冷汗，可我觉得那是一个摆脱方直的好机会！

“哼，听好了，本女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漳州外海茶岛人士----文四宝！欺负我们教坊司的姑娘，打不死你？！”

费妈妈演技爆棚，一边骂我一边对着那边劝：“这位是宫里的干女儿，您可别跟她硬来！”

严世藩一愣，忽然就换了张谄媚的笑脸，深深一拜，来了句：

“原来是内庭千金，失敬失敬，这一拳着实打在我心窝眼上，可爱！可爱得紧！”

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能人……倒给我整不会了？

费妈妈早就跟我说过，大明的规矩就是：

宰相怕见锦衣卫，

遇上太监都得跪。

别看太监只是皇家的奴仆，这出了紫禁城就代表着皇权，见了皇权不跪，想造反不成？

费妈妈抽了口香丸烟，一阵吞云吐雾：“别看这教坊司明面上最有排面的是那几个花魁，私底下闷声发大财过得最好的却是会伺候太监的。他们宫里头的只要手指缝里漏出一丁点，就够寻常百姓家买田置地过一辈子的。这个小严衙内啊，不同于紫禁城一般的公子哥，他懂经济，最会看人下菜，一直想找门路攀上内庭负责采买的太监。”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严世藩也算是号人物。后来听说他入股了几家药铺，专门给宫里送药材，想来应该早就赚得盆满钵满。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送进宫的药材里，居然包括了那群“仙女”……

碰巧我给方直送炖品的时候偷听了鸽子房的墙根----

严世蕃有个把柄被方直拿住了。

我又露出了反派的笑容……

“姐姐，你炖品都快凉了怎么还笑呢？还不进去？”

小冯保又在戳我！

我白了他一眼，端着炖品徐徐走进鸽子房。

方直跟四大厂卫正在说严世蕃。

“督公我来送炖品，四位统领也在啊……”

放下炖盅就要走，方直叫住我，问：“什么炖品。”

“跟尚食局的姑姑学的，枸杞炖鹿筋，督公这几日四处奔波，想来也需要补补筋骨。”

方直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他最吃这套！

“来都来了，帮我把叠纸收好。”

鸽子房的军报叠纸，我替方直一张张整理好，顺便窥到了更多细节：

严世蕃，刚当了顺天府治中，就敢和造反的白莲社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