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你 岁岁平安

　　客厅里黑色钢琴被人打开，轻拭去盖板上的灰尘，优雅的琴声飘飘扬扬，回荡耳中，少年穿着睡衣，闭着眼睛，手指不停的在琴键上跳跃，和他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的父亲闻声走了过来，“柽旻今天有空来练琴啊。”他努力说着普通话，知道儿子不喜欢自己的方言口音。

　　他闭着眼，继续弹着琴。

　　父亲笑了笑，搓着手，“你看，这琴好久没换了，要不我给你换架，就当做新年礼物怎……”

　　“不用。”他有些不耐烦了。他看着琴，语气稍微缓和了许多，“琴是我妈留下来的，别动它。”

　　“那学校怎么办？”父亲着急了。

　　“反正也不想学去，还不如去打工。”说完就去了卫生间。

　　项柽旻和他无话可说，这架黑色钢琴是妈妈走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坐在马桶上，想着退学的事情，邹起了眉头。他从厕所里出来，去房间换了身衣服。

　　“今天小年，你去哪儿？”

　　他丢下一句话，“找工作。”就摔门而去，他可不想继承他的产业当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项柽旻走在大街上，手插兜里，大衣敞开着，耳上穿着耳钉，看着店铺挨个询问，“这需要人吗？”一般人看着他的这副模样一口就拒绝了。

　　在多家店面拒绝他之后，他愤愤不平的朝着路边的垃圾桶踢了一脚，路人对他说了几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若无其事的把垃圾桶给扶了起来。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又继续向前走着。

　　他已经想好了，下家如果再找不着儿，就和几个兄弟去工地搬水泥，挣点钱之后就回北京，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突然他看见了一家餐厅里招钢琴师一名。联想到刚刚的情况，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耳钉摘下来随手一丢，把衣服的扣子扣了起来。

　　项柽旻推门走进去，和服务员说了几句，“你的条件是还不错，不过我们这个需要钢琴师资格证，而且我们不招童工的。”

　　他努力挽留着，“姐姐，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出于无奈，“那你去找个桌坐着，等会和你说怎么样。”

　　他犹豫了一下，但是现在没有工作可挑了，勉强答应了下来。

　　服务员和其他人说着刚刚的事情，“就那个小孩儿，条件挺好的，不过年龄太小了。”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项大发的儿子？听说店里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他爸借的钱给我们老板的。”

　　过了会，那个服务员告诉他，过几天就可以来这儿上班了。

　　他嫌时间太晚，“今天可以不？”

　　“都行的。”

　　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项柽旻坐在凳子上，打开盖板，踩着踏板，琴声响起，餐厅里氛围感十足。屋外又开始下雪了，乐声与落雪声重叠，安静柔和且忧郁。

　　一个小女孩听的入迷了，痴痴的站在边上。曲毕，她扯扯他的衣角，他有些生气的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小孩。小女孩声音甜甜的，“哥哥，你刚刚弹的是什么？”

　　“秋日私语。”

　　“真好听！那你还会其他的曲子嘛？”

　　他离开凳子，蹲下来看着她，“当然，你想听什么？”

　　“我的妈妈喜欢梦中的婚礼，哥哥你会弹这个嘛？”

　　他笑了笑，回到位置坐下，熟悉的旋律侧耳响起。窗外的雪愈加的大了，在这个小年里，不是所有人都陪伴在家人的身边，有人为了坚守自己的岗位而迫不得已留在异地，无法与家人相聚在此，而项柽旻是为了逃离那个令人厌烦的家。

　　北京。

　　林程走在街上，买糖葫芦的推着小车到处晃悠着，林程看着挂满糖霜的红红的糖葫芦，掏出钱买了下来，“叔叔，来两串。”“好嘞！”

　　林程拿着糖葫芦来到了陈玲玲家，门开了。“你怎么来了？还有糖葫芦！”她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

　　“这不是来看看你，感冒怎么还没好？”

　　她端着热水靠着墙，“可不是嘞，我下次再也不吃了！”

　　“你就下次吧。”

　　陈玲玲帮她把围巾挂衣架上后，神秘的拉着林程溜进房间。“干嘛啊神神秘秘的？”见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包装精致的粉色礼盒。

　　“送我的？”

　　“新年礼物，打开瞧瞧。”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粉色的玻璃球，连着底座一起的。哪个女生会对这种极具少女心的水晶球不感兴趣，她收起东西，出了她家，她觉着应该礼尚往来才是。

　　林程在超市里选着东西，现在已经选好了贺卡，货物架上各式各样的礼物让她头痛，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祁北和许言都是男孩子，她看着这些水晶球和玩偶陷入了沉思，要不？买一个？

　　祁北从里面出来看见了林程，立马躲了起来，看着林程在收银台付完钱拎着东西出去才从后面出来。

　　“干吗躲着她？”

　　“不能让她看见我。”

　　许言捂着自己的嘴，不说话了。他的扫了一遍货架后，最终拿起水晶球放手里掂了掂，就这个了。

　　林程走进了一家文具店。挑了几本笔记本和笔就离开了。

　　大年初一，家里开始忙活了起来。林程站在椅子上帮着妈妈贴着对联，洋溢着的新春气息弥漫在每个角落，处处张灯结彩，浓郁的饭菜香味儿扑面而来。

　　午饭过后，几个人聚在一起。

　　林程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们，祁北接过礼物，也递给她一个盒子。她接过之后就放在了一边。

　　“你不看看吗？”

　　林程笑了笑，拆开看了看，突然就不笑了，众人有些懵，咋？不喜欢？林程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水晶球，从他送的盒里又拿出一个。

　　“你们真的好喜欢送球。”

　　许言小声的自言自语，“这还送个球噢。”

　　直到一个芭比娃娃的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才得以解决。许言面无表情的拿着这个金色长发蓝色眼睛的芭比，林程看着那个芭比，觉得自己的球挺好的。

　　“陈玲玲你不能干点人事儿吗？”

　　“我就是觉得这挺符合你的气质的！”

　　“我也觉得。”林程露出整齐的牙齿，去逗他们笑。

　　许言冲祁北笑笑，拿着这个东西看向垃圾桶，她一把夺过垃圾桶抱在怀里，“你别扔啊，那娃娃可贵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金发碧眼的娃娃。

　　四人玩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已经五点多了。

　　“妈妈，我送一下他们，等会就回来。”

　　“去吧去吧。下次再来玩啊。”

　　许言拿着娃娃扭扭捏捏的走着，陈玲玲乘其不备助跑起跳去拍他的脑袋，许言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站住！”“有本事就追上我！”

　　她看着他们跑远，提醒着祁北，“你看他们都走了。”祁北低头看了看表，“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着她的手奔跑在路上，寒风凛冽，吹起他们的围巾。

　　“你看。”是烟花，不过现在还是白天，所以烟火看的不是很清楚。

　　“所以这是新的礼物吗？”

　　“嗯……那个球真的是个意外。”

　　陈玲玲和许言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他俩干嘛呢？”

　　他指着天空上方的烟火，“许个愿吧。”

　　她握紧双手，愿望实在是太多了，“嗯……那就希望明年能够中考顺利吧！”

　　祁北笑她，“今年才开始呢，就开始打算明年的了？”

　　“你什么愿望啊？”

　　他想了想，“愿望很大，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不过我还是想许。”

　　“是什么？”

　　“愿我年年有你，祝你岁岁平安！”

　　烟花的爆炸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你刚刚说什么？”林程捂着耳朵大声的问着，“我说，”他大声的呼喊着，“希望我年年有你们，我的亲人和你们都岁岁平安……”

　　新年的狂欢在年岁钟声里长久不熄，亲人念叨的嘱咐变成真挚的祝福。红色剪纸的小人的笑脸，被灯火投影在地上，绚丽的烟花绽放了整个北京的上空，屋外的金桔树上挂满了雪。窗外是银装素裹，屋内是灯火通明。旧去的一年里带来不愉快在此刻被丢弃，工作的繁忙也已被放下。人们举起盛满可乐和美酒的杯子，将新一年的希望碰撞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在美好的一年里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