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

翌日早上，小伙子们像沙丁鱼似的挤上一列火车，向千里之外的莫斯科奔去了。

伊利亚跟谢廖沙挨在一块，两人的眼睛都瞧着窗外大雁一般飞速掠过的风景。米哈伊尔比昨晚看起来坚强了许多，一脸严肃地倚靠着他们，只是双手仍然神经质地抖动着。

临近中午，谢廖沙从口袋里摸出点心来吃，也分给旁人。伊利亚却拒绝了这份好意，不知为何，他并未感到饥饿。在旅途中，伊利亚除了偶尔回答几句问话，以及吃下为数不多的口粮，就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年轻人们越来越少，有的在别的站就下了车。

一天一夜过后，莫斯科就在眼前。

从火车站走出来，年轻人们都被莫斯科的繁华震撼。街道平整美丽，远处红场上的高大建筑在日光下闪耀。只是苍白的天空蒙上了一层战争的阴影，仿佛一个遥远而寒冷的帝国正凝视着这片祥和的土地。

米哈伊尔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指着街道上的一家照相馆，以兴奋的语气介绍道：“那是我叔叔的店。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看他照相呢！”

谢廖沙好奇地问：“你小时候住在莫斯科吗？”米哈伊尔骄傲地点点头：“我在莫斯科可有很多亲戚。”

伊利亚什么也没说，只是以惊奇的目光望着一切。他感到一件能深刻改变他的事情正在发生。

远处的莫斯科军事学院，一位军官正站在空荡荡的演兵场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尽管那天空上只有一行大雁悠悠飞过，他眼里却倒映出敌军轰炸机低鸣俯冲的景象。名叫安德烈的军官想着，刚下火车的这些新兵小伙子立刻将被安排到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紧急训练。但三个月可远远不够！面对他们的将是训练有素、装备齐全的敌军。

“多么可怜的小伙子们！”安德烈在心中难过地叹着气。忽然安德烈的右肩被人拍了拍，他转头看到正灿烂笑着的另一位军官，萨布林。“怎么，又为小伙子们发愁啦？”萨布林颇为宽慰地看着安德烈诚实而悲伤的眼睛。

萨布林虽然比安德烈年轻，但军衔却比他高。不过没什么好比的：萨布林是个海军政委，而安德烈属于陆军。安德烈不得不承认，萨布林是一个坚定而勇敢的战士。在最初的革命时，萨布林就在那艘名垂青史的阿芙乐尔号上。

萨布林安慰着安德烈：“不要紧的，同志。虽然前线不太乐观，但从军工厂的生产情况和敌方情报能看出，局势即将逆转了。人民总是要胜利的。况且，”萨布林也抬头望着天空，“冬天就要来了。”

安德烈忧郁地回答：“但愿如此。”萨布林拉起安德烈的手，二人小声唱着《共青团员之歌》，为年轻的战士们祝福。

火车站外的年轻人们，正在几个士兵的带领下嘻嘻哈哈地走向军事学院。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三个月后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充斥着血与火的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