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少东家

到范嘉时间不久，也没有正式与公司各层人员见过面，范丞丞简单打量过面前众人，很快就将目光落到了最后面的贺照晚身上。

　　略有停滞，但也不过是一眼。

　　副总经理姓郑，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但平日里为人还算和蔼，与公司上下关系都不错，此刻也是他亲切地介绍了两边人相互认识，随后他们到会议室各自落座，他点了贺照晚的名字，让她把她的方案再向总经理讲一遍。

　　贺照晚仪态一向不错，往日里无论是站或坐，她总是优雅而出挑的，可到了今天，到了他的面前，她终于又想起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知道他在看她，即便那目光没有半点温度，仅仅只是一位上司准备倾听下属汇报的姿态而已，可坐在他的目光里，她就如芒在背，一举一动都别扭至极。

　　她宿醉却不忘事，那一天那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至今仍然记忆深刻，但她近乡情怯，始终不敢再向他求证，只能骗自己许是那电话换了主人对方不耐烦挂断了也说不定，但在这一刻，她才发现，那些自欺欺人根本就是一捅就破。

　　她不敢面对他。

　　见她久久不开口，乔经理略有些慌张，忙清了清嗓子：“咳咳，照晚，你可以开始汇报了。”

　　这也算是帮她缓和了气氛。贺照晚深呼吸几次，重新安定下来，强迫自己抬眸看向范丞丞，拿出这四年里她费心培养的自信与气场，声音清脆地开始讲述她的想法。

贺照晚“在如今的网络背景下，公司官方所出的澄清声明，或者干脆把造谣的媒体告上法庭，这些有用，但全然不够。网友已经受够了这种敷衍欺骗，粉丝也不一定全会买账，他们需要的，是态度，是本人的一个态度。”

贺照晚“我们该出的声明要出，该告的媒体也要告，但陈哲远不能沉默，他要站出来，要剑指媒体，要有他的底线和脾气，这才是粉丝想要而网友想看到的。”

贺照晚“这也事关我们之后对于他的星途的思考，他如今不缺流量，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艺人，但他只是一个‘演员’，而不是陈哲远本人。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让这个人变得立体，变得真实起来。”

　　她定定地看向范丞丞，这一瞬他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她作为方案的提出人，必须要说服她的上司：

贺照晚“这个方式虽然有些激进冒险，但我认为，这是最好最有利的解决方法，也是最适合陈哲远的。”

范丞丞微微向后靠了靠，一双凤眼眯起，饶有兴味地望着她：

范丞丞“贺……照晚是吧？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在我看来也的确有可行性。不过这个方案实在大胆，我想整个公关部门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勇气，你大学是学什么的，这么敢想？”

　　偌大的会议室里，他们几人围坐在一张桌子面前，空气里安静非常，仅有他们二人四目相接。

到底是贺照晚先败下阵来。她垂下眼睫，轻笑一声：

贺照晚“谢谢您的肯定……我……大学学的是广告。”

　　乔经理知道这是领导赏识，也极有作为她上司的意识，顺着又夸赞了她的学历还有平日的办事能力，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范丞丞兀自打断。

范丞丞“噢，难怪是策划的一把好手。”

他笑着看向乔经理。

范丞丞“这是个很好的人才，乔经理，往后多用点心，好好带着。”

　　贺照晚跟着乔经理点头道谢，却始终没敢再看向他。她松开手掌，掌心濡湿，留下了一排泛白的小月牙。他当然知晓她的名字，知晓她的专业，可他偏偏如此问了。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方才她建立起的所有伪装，毫不掩盖的锋芒毕露，在他问出这样的话的瞬间尽数崩塌。

　　他有多怨怼她，她本来就该清楚。

　　最终范丞丞还是为她的提案点头盖章，陈哲远收到公司通知后十分配合，当即就发了微博怒怼造谣媒体和部分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营销号和网友，表达了女友家人朋友是他的底线这一态度，加上事件另一主角宋娜娜也配合发博澄清，范嘉官方随后也放出澄清与律师函，网上反响颇大，但主要声音很快归为对于他做法的赞同，以及对他和裴涵泠的祝福，该时间成功平息，并成功为陈哲远赢得了大量人气。

　　贺照晚这一次，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公司方面嘉奖了她，同时也为她布置了一个关于陈哲远转型的长远计划的策划的任务，这是重用的信号，时已年中，若是办得好了，赶在年底她应该能得到升职的机会。

　　乔经理亲自和她对接任务，期间自然也少不了聊几句闲天：“说起来照晚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方案来的？陈哲远这几年一直就是走得什么小奶狗小学弟的路线，叫什么国民初恋的，你怎么想起来帮他转型？”

贺照晚“我是看出来的。”

贺照晚笑笑。

贺照晚“第一回和他见面我就知道了，他不适合做那种千篇一律的乖孩子，他是很有脾气的。”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哲远，那时候他还没公开恋情，带了裴涵泠一道到公司来商量这件事，当时就有公关部的人劝他一旦公开恋情这路便很难走下去，甚至大有劝他分手之意，他掀起眼睫望了对方一眼，随即就重新拿出奶油小生的专属笑容来与人商量，但只那一眼，就要她看明白了这样一个人。

　　为了做这个艺人，他把自己的性子全压起来，可那个眼神是没藏住的情绪，轻易让她想起了四年前的范丞丞。

　　那是狼崽子的眼神。

　　他护短护得紧，裴涵泠就是他不容踩踏的底线。

　　也许正因为这样的相似，才让她决定帮他一把，帮他在这个浮华的圈子里，重新找回自己。

　　乔经理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倒也没有深究，反倒是压低了声音，向她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过照晚，昨天去少东家办公室，我总觉得你和他之间的感觉怪怪的。你们从前认识吗？”

　　公关部最常与人打交道，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总是特别好的。

　　贺照晚只浅浅弯了一下嘴角，不再抬眼：

贺照晚“也许吧。”

　　只是明月无心照沟渠，梦里盼过多少次的再见一面，只剩陌生。

不渡春感谢@丞碗范蔡0616. 赠送的20朵鲜花，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