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醉酒

贺照晚与朱正廷先后重新落座，还没等着段棠凑过来询问，换了敬酒服的新婚夫妻已然拎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是贵宾席，整场里面属这一席最尊贵，敬酒的队伍里也对他们几位最为敬重。虽说贺照晚与段棠两人在里头多少有点混子的嫌疑，但这一杯酒，她们是喝得的。

　　昂贵的酒酒劲也大，一杯下了肚，温度就从胃里直烧到脸蛋上。贺照晚的脑子本就糊成了一团浆糊，如今倒是更不明了了。

　　她眼前有些迷蒙，目光却仍旧落在面前的一对新人身上。安琉衣选敬酒服的时候她也给了意见，大红色却并不艳俗，反倒衬得她皮肤白皙、脸颊绯红，娇嫩又讨喜，正合了如今这场合。

　　她与白敬亭立在一处，比他矮了近一个头，两人端着酒杯笑着与人交谈，亲昵而美好。

　　两人这样多年，小吵小闹不断，除却四年前那一次以外，再没考虑过离开彼此，这也是安琉衣研究生才毕业就结婚的原因。

　　酒气氤氲，熏得眼睛发疼。贺照晚眯了眯眼，想起朱正廷方才的话来，虽然他这人一向温润如玉，但他话语里的怨怼之意不言而喻。她想，那人对她应该也是如此。

　　如果当年她没有退缩，如果没有放任他离开，他们如今会不会……

　　段棠正与二位新人玩笑，白敬亭果然捉了机会扬言要与她算账，嘻嘻哈哈气氛好不融洽，等她再回过头，正看见贺照晚又喝尽了一杯酒，脸颊已经漫上浓重的酡红。

她吓得不行：

段棠“这可是白的，晚晚你别灌了！”

　　眼见她又倒了一杯，白敬亭跟着安琉衣也都吓了一跳，连本来还想敬的酒都免了，她却全不管不顾，从前最敬而远之的白酒也流水一样送进肚里。

还有的是酒桌要去，两人虽说担忧，但也没能停留太久，这任务就留到了段棠的头上。她忧心忡忡地按住贺照晚的手，恳求似地摇了摇头：

段棠“晚晚，不能再喝了，你这酒量可没那么好。”

　　她们宿舍一道喝酒的次数并不多，大学毕业那次算一回，当时说好了是不醉不休，结果局上还没热络起来，贺照晚就已经歪在桌子上迷糊过去，从那以后，她们也就没人再敢让她喝酒了。

　　如今看她这喝白水一样的架势，段棠心里慌得不行，偏偏阻拦不住，她只嗫嚅一句“真的醉了就好了”，一口气又喝了半杯。

　　婚礼的最后一天，新人到了新房，安琉衣提前为她们订了酒店，最后就是贺照晚醉成一摊烂泥，段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拉回了房间。

　　京城酷热，她把人丢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洗澡，全不知道烂泥本人晕乎了一会儿之后，自己打开手机，拨了一通往异国去的电话。

　　人都说借酒浇愁，其实真喝醉了的人才知道，借酒浇愁本就愁更愁。她以为灌醉了自己就再不必想他，结果越是喝醉了，从前被压抑的情绪就更强烈。

　　就算施秋她们旁敲侧击问过多少次，她也从未将那一份名为思念的情绪示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升腾的酒气冲刷红了她的双眼，思绪昏昏沉沉，四下里只有静寂，她才终于敢面对自己——

　　该承认的，她就是很想念他。

　　也是白酒性烈，冲动和勇气一道涌上来，她指尖颤抖眼前迷蒙，却还是准确地输入了那个她早已删除却仍铭记于心的号码。

　　他并没有换电话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一边寂静无声，她声音沾染了些许颤抖，数度哽咽，但还是念了出来：

贺照晚“……范丞丞。”

　　没有回音，但她可以听见贴近话筒的呼吸声。声音很轻，很难辨别它属于谁，但她就是知道，那一定是范丞丞。

　　明明有许多话说，明明想讲她满腹的委屈和思念，明明想和他分享今天婚礼上的事情，可她几度开口，喉咙里只装了几声哭泣。

　　最后她自暴自弃，任由声音里带上哭腔，所有的话语全凝结成一句。

贺照晚“我想你了。”

　　四年积压的所有情绪，只剩下这一句。

　　那一边的呼吸声陡然重了些许，随即电话挂断，耳边只剩寂静，静得要人心里都发苦。

　　烂醉的人无暇顾及这些，贺照晚把一张小脸全埋在枕头里面，压抑的哭声细碎，慢慢变成歇斯底里的大哭，眼泪很快浸湿了半面枕头。

　　京城整夜未歇，有新人从此相携一生，有人回首故人，再不是从前。

不渡春感谢@丞碗范蔡0616. 的长评，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