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水果刀

自葬礼开始再到下葬，贺长生始终没有出现过。贺照晚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指望他的人性还不如指望她自己。忙完了这些她已经是满身疲惫，等察觉到了微微腹痛，才意识到她已经近两天都没有进食。

　　经济条件不容她奢侈度日，所以她只是下楼买了些现成的餐食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她破天荒地走进去拎了几个苹果，顺带还买回了一把水果刀——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猜也知道早就没有这些东西了。

　　她吃了点东西，胃里才算好受了一些，随即洗了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削起皮来。

　　崭新的水果刀很锋利，苹果削得很快，她原先并不爱吃苹果，眼下看着倒是有些馋了，于是切了半个吃下，超市卖的水果总是差点劲，算不得多好吃，也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总之没什么味道。加上这苹果有些凉，吃进胃里还有些细微的疼。

　　她把刀子随手丢在桌角，转身去收拾东西。

　　贺长生回来的时候，贺照晚正拎了包准备离开。

　　他当然不许，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他抬手就把人拦住：“你要回去了？”

每当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的时候，贺照晚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子酒味，浓郁得几乎能薰她一个踉跄。转身看向他丑陋的脸，她皱起眉头，冷道：

贺照晚“我只请了三天的假。”

　　“小没良心的，你妈刚死，也不知道陪陪你老子。”贺长生撇撇嘴，随即大喇喇地伸出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然要走了，给爸爸留点钱吧。”他习惯了没皮没脸，好像找她讨要钱财也是理所当然。

贺照晚冷笑一声：

贺照晚“你还需要人陪？我看你早巴不得我妈死了。少找我要钱，从今往后，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这是她第一回这样与他说话。从前也不是没有想要尝试过，只是她太清楚这样做的结局了，无非是一顿毒打，毒打过后她依然要给他钱。

　　他果然盛怒，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臭婊子，你跟谁这么说话？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子吗？”

她被这一巴掌扇了一个踉跄，勉强扶住桌子，抬起头来望向他，眼神几乎淬了毒：

贺照晚“你算个屁的老子，我跟畜牲来往也好过在这跟你说话！”

　　她眼神冰冷，贺长生是第一次被她这样盯着看，他一向是个无所在意的，被家人邻居千般辱骂万般嫌弃也未曾在意过，可如今触及到这个女儿的目光，他竟有一瞬间的怯懦。

　　她撑起身子就要走，他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把人拉回来踹到在地，拳头立刻像雨点一样落下来。他打人一向不讲分寸，即便对面是他的女儿，单薄得好像风都能吹走的女儿，他也能拳脚相向，奔着要她的命去。

　　直到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她当即受不住了，歪头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才止住动作，原先一口一个晚晚的慈祥模样全然不见，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拿钱。

贺照晚只笑着望向他。

贺照晚“我妈妈给我留了很多钱，我已经全都拿到手了，但是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她挣扎起来，爬着也要去拿桌面上那把水果刀。贺长生意识到她的意图，立时先她一步把刀拿了过来：“你别乱动，今天把钱拿给我，等往后每个月打两千块钱回来，我就放你走，不然这把刀子可不长眼睛！”

　　他虽然混蛋，但大概是从来没跟人闹过刀子的，握住刀子的手也微微发抖。贺照晚撑着身子立起来，见他握着刀柄始终向着她的方向，她微微一笑，径直撞上了刀子。

　　锋利的水果刀瞬时没入她的肩膀，鲜血浸透她的白色衬衫。

　　她抬起头，对上贺长生错愕的目光，她嘴角笑容愈发灿烂。

贺照晚“我，报，警，了。”

　　贺照晚用气声告诉他答案。

　　的确太疼了，身上无一处不疼，刀子扎进的虽然仅仅是肩膀，但她额头细汗不止，意识也越发涣散。

　　贺长生望着她，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急着逃跑，他眼带慌张，忙松了手扶住她往下倒的身子：“晚晚……晚晚！”

　　她看向他，不明真假的关切做得很像，可她已经没功夫去理会了。的确是真疼，疼得她连呼吸变得细碎。

　　警察很快冲了进来，将他制服在地，她也终于放下心来，慢慢闭上眼睛。

　　有几个人冲过来试图唤回她的意识，但她好不容易松懈下了精神，几乎是瞬间就跌进黑暗里去。

　　太累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她可以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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