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安医生，这是你要的，这几天所有的监控视频。”
小护士战战兢兢的，打量着我的神色，我没多在意，只以为是先前我的态度吓到了她。
我对她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
萧乐在一旁玩着玩具，插上U盘，打开萧婷的“死亡”监控。
从进院到我离开的前一天，萧婷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吃饭也很配合，并没有其他的奇怪举动。
“就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扒在窗户看外面。”
小护士那晚的话突然冲入脑海，我打开离开那一晚的监控，那天的白天都如往常一般，吃药——睡觉——打针——到外面休息。
凌晨的四点整，夜视摄像显示躺在床上的萧婷突然起身，坐在床上，坐了二十分钟零六秒零分，她猛的站起来，行走的方向是窗户。
只能看到背面，且距离远的看不清她在干嘛，双手扒在窗户防盗网上，像那天一样，监控的进度条只剩下五分之一，剩下的一个小时三十九分五十四秒萧婷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猛的一个后坐力，萧婷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手上拿着的是断裂开的防护栏，除此之外窗户失去了屏障，没有任何阻拦，她毫不犹豫的爬上去，往下纵身一跃。
监控视频停住了，画面停在漆黑一片的病房和那大开如深渊的窗口。
我在萧山醒来时没有看时间，但是根据早上的朝阳两者时间应该符合，这都是暂时的推断，还有一个，监控是在走时交代给了小护士，为什么她第一时间断掉了监控。
我出神的想着，办公室门就被人暴力的敲响，未见其人，先见其气。
“狗医生！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不出来！”
我看向萧乐，小孩被吓的不轻，手里拿着玩具也无心再玩，只红着眼傻傻的看着我，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我走了过去，笑着蹲下摸了摸她的头：“乐乐不怕，姐姐先出去一会。”
拿出蓝牙耳机，放了首动画片的主题曲，因为耳朵小耳机大的原因，半颗耳机落在外面，我松垮的放上去，对上小孩无辜的表情，笑了笑。
“狗医生！狗…！”
门被我拉开，门外两人一惊一顿，我关上门，背靠着看着两人淡淡开口：“公共场合大声喧哗我有权利喊保安把你们赶出去。”
两夫妻一愣，马上就恢复战斗力，指着我就是大喊：“你以为你是谁？！你害我的女儿跳楼还倒打一耙！”
视线扫了一圈因围攻而一点点扩大的人群，我喊来一个小护士：“叫保安。”
当然也落在了这两人耳朵里，他们脸色大变：“快来看啊！没人性了！”
妇女屁股坐在地上，一副撒泼样。
保安来的快，业务熟练的就要上前来架着两个人赶出去。
“等一下。”
保安停住，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我扭开门把手：“谁说是带他们走了？”
门开的小，我朝里招了招手，萧乐带着耳机愣愣的看着这里，下一秒就踏着小碎步往我这跑，蓝牙耳机掉在地上。
小孩跑出来，所有人都被惊的下巴掉地上，最吃惊的其实是那对夫妇，错愕，惊讶甚至带着一丝丝我看不懂的…害怕。
“麻烦了。”
我把乐乐交到保安手里，一开始保安还傻傻的，对付撒泼，耍浑的人他是很在行，可是没人教过他带小孩啊。
他小心的伸出手，没想到下一秒小孩就抓住他的手：“我们走吧，姐姐再见。”
保安收回惊呆的视线，我看着萧乐的样子笑了笑，她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小孩。
“走吧。”
对着那两个还未收回视线的人道。
我比他们先一步，坐在了椅子上，我捏着笔盖，打开，扣上，如此反复。
看着两人走进来，我抬了抬下巴：“门，麻烦关一下。”
他们虽气，但还是乖乖照做。
果然当他们自顾自的坐下时，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刚想开口：“我们把萧婷…！”
“刚刚那个小女孩，你们认识啊？”
笔帽被我单手大拇指和食指配合着拉开，我抬起眼皮看着他们因为我的问答而变得不安和躲闪的眼睛。
“没…不认识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结巴，然后否定。
我勾起一个笑，“咔”的一声，笔帽重新盖上，粗长的钢笔在虎口平衡，然后大拇指推动，配合着旋转到食指，中指，无名指，我没有出声，只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笔也越转越快，一点点的看不见旋转痕迹。
“啪。”钢笔顺着桌子飞了出去，两人惊的身子一跳，视线一同落在我飞出去的钢笔上。
我轻描淡写的：“不用管它，对了，你们要和我谈些什么来着？”
夫妻俩相视一眼，气势弱了些，语气也不自觉的小声。
“我们把萧婷交给你是让你给她治病的，现在出了这种事，责任算…算医院的吧。”
“包括她的医药费，住院费用，手术费用，什么精神损失费都得你们出。”
夫妻俩说完，边打量着眼看着我，我带着笑把前面落下的碎发拢在耳后，身子一点点往转椅里陷：“怎么不要警局的赔偿？那样可是双份。”
似乎被说中了心里话，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被自己刚刚那么一吓，那一点点仅存的心思都消灭殆尽。
“她…她在医院跳的楼，又不是警察局。”
妇女此话一出，她男人就狠狠的踹了她一脚，瞪着她，因为她说错话。
我从转椅中直起身，双脚落地，双手放在办公桌往前移了一步：“你们倒是很贴心 ”
“到底查清楚了没，钱一到账我们马上带她走。”
我慢条斯理的拿出抽屉里的眼镜盒，打开，一点点擦拭那没有度数的金边眼镜，捏着眼镜腿放在耳朵上，不为什么，只为了遮一遮眼睛所受的污染。
“当然了，你所说的那些费用我们都会一五一十的按照你们的要求赔偿给你。”
“只是…”
“只是什么？！”
男人已经很不耐烦，对着我大喊。
“查是还没有查清楚，赔偿费用的手续也有些麻烦。”
“妈的，怎么这么麻烦！都怪那个李大婶，不是她多嘴，又这么会…！”
男人粗俗的咒骂一声，皱着那眉头不满的向我开口：“什么手续？”
“萧婷领养证明。”
男人一听，马上就乐了，心想着怎么麻烦了：“复印件是吧？我马上回去一趟就可以给你。”
金色边框似乎划过一道异样光，藏匿在透明镜片下漂亮的眼睛不带着任何笑意，启唇轻声道：“要原件。”
两人半站起来的身子一同停住，面对面讨论了一番：“好，只要能拿到钱，什么都可以。”
“那安医生我们就先回去了，那个证明可能要明日才能给你送来。”
我理解般的朝他们点了点头，目的达到，称呼都变的不一样了，盯着关上的房门，我戴上手套，扒下沙发的外套，丢入了外面的垃圾桶。
也没回办公室，在去萧婷病房前先去了一个地方，才去萧婷病房。
路上遇到了神色慌张的小护士，看到我马上冲上来担心的询问：“安医生，你没事吧？听说萧婷父母来找你了？！”
小护士的视线又被我忙着的左右手勾了过去：“你的手？怎么了吗？”
我低着头，消毒水在喷洒了第五遍，擦拭了五遍后，才重新的放入口袋。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小护士：“萧婷出事那一晚的十一点到十二点间你在干嘛？”
小护士无措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结巴道：“啊…？我在，我在看监控啊。”
我勾起她落下的一缕碎发，拢在她耳后轻靠过去，呼吸若有若无的飘向她耳廓：“撒谎只会加重你未来要受的责罚。”
小护士还是不说话，也不敢看我，只剩一副抖的像筛糠的身子。
我退后一步，指尖夹起口袋里的小单子，小护士看到时瞬间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就要上来抢。
周遭满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和一些其他护士，我夹住的手往后了些看着小护士冷着开口：“这里这么多人，你确定还要抢吗？”
小护士一瞬垂了垂手：“对不起...！对不起安医生，那...那天我男朋友来找我了，我就和他在房间里吃了外卖，没想到...没想到就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萧...萧婷她就跳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萧婷。”
“主动辞职去吧。”我转身，朝着萧婷病房走去。
病房一处都没动过，我走到出事的窗口旁，从上往下看，这可是三层楼的高度，想起那毫不犹豫的身影，不觉有些难受。
我开始检查那防盗网的焊接处，断裂口很平整，看到那细细的焊接条，我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萧婷能靠摇的方法把它摇断了。
手机猛的振动，我拿了出来，接通放在耳边 。
“挺早啊。”
忽略掉我话里的轻嘲，那边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还是同事去你医院看病，听说回来的，这不刚想找你确认吗？”
闻言，我蹙起眉头：“院长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
院长是知道警局和我对接的所有事情，发生了坠楼这么大的事，按理来说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
那边才匆匆反应过来：“对哦，他怎么不告诉我？！”
我紧了紧电话：“看来，得会会院长了。”
“你那边情况严重吗？”
“手术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是自己跳下去的。”
那边响起脱衣服的声音：“那好，已经有几个小警察过去了，我就不用过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对了，你调查出什么了吗？”
我无语的几乎要翻白眼：“录音发你邮箱了，你是不是又是一觉睡到了现在？”
那边又伸了个懒腰，接着我的话：“昨晚接了个急警，先是蹲点蹲了五个小时，然后又追了那个小偷三条街。”
我想接着吐槽的心也收了收，阖下眼皮：“护士被我开了，以后不用给我找什么助手了。”
“你记着听录音，挂了。”
放下手机，是时候去手术室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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