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这一段戏拍到第三遍,终于达到了季曼迎想要的那一种效果。
三遍看着很多,实际上这段戏称得上困难。
就好比一个游戏,分为容易、中等、困难三个级别。
一遍就能通关容易关卡,但是或许三遍都无法通关困难关卡。
“累死我了!”白静在床上趴了大概快一个小时了,感觉都快趴麻了。
“静姐,你刚刚那一遍演得太好了!”白涵涵两只手都竖着大拇指,眉飞色舞,“就连我都看出了这一遍和之前的区别。”
演戏不比观众看戏,演戏几乎没有什么铺垫,只在心里上演着完整的剧情。
而白涵涵站在一边,看的是现场。
也就是所有镜头对准白静,然后白静就这么趴在床上开始变化神情。
尤其是这一场和白清漪这个角色没有任何关系,白涵涵也就不太了解这一段戏的故事发展。
她就只能干看着白静在监视器里的演绎,然后自己瞎琢磨人物的内心表达。
“我演技都快睁酸了。”白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喝了口水,“再没区别,我真的想把自己眼珠子给抠出来演了。”
因为重点展示眼神戏,所以大概一分多钟的时间,白静是不可以眨眼的。
一个一分多钟不可怕,可怕的是好几个一分多钟在短期堆叠起来。
“这一段戏很出彩,我都可以预想到以后网友点名的演技名场面里,就有你这一段。”姜纯给她捏了捏肩,打趣道。
白静给自己扇了扇风,“不知不觉我们都拍这么久了,从冬天开拍,估计到初夏就能杀青了。历导最近带着徐生去拍外景,也不知道他们那进度怎么样。”
虽说A、B两组合并了,但是《凝窗寒》本就不是什么宫斗剧,关于锦衣卫案件以及朝堂政事的着墨也不少。
朝堂好歹和后宫的片场在同一个地方。
但是案件就不是了。
而历宾向来以实景拍摄最为出名。
他不愿意拿着荒郊野岭糊弄观众,所以每一个案件所发生的地点,几乎都是实景踩点拍摄。
也难为徐生,整天跟着历宾风里来雨里去。
也不知道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人会不会晒黑了,白静幸灾乐祸地想到。
白静的皮肤偏黄白,但看不觉得,有了对比就很明显。
她和徐生在A组拍对手戏的时候,她对徐生那一身奶油肌真的太羡慕了。
虽说姜纯才是全剧组最白的那个人,但是姜纯好歹是个小女生啊!
徐生一个男人,竟然比自己还白,白静怎么能忍。
只希望《凝窗寒》后期的时候,为了画面好看,能给她加点滤镜。
其实之前因为徐生皮肤太白,历宾原本是不想找他的。
锦衣卫成天在外奔波,怎么可能是个小白脸。
但是后来,徐生的两块胸肌和八块腹肌,稍微说服了些历宾。
再后来,听说徐生是天生晒不黑,只会晒红,历宾被彻底说服了。
天生白的锦衣卫咋了?
锦衣卫天生就白,有罪吗?
而且圈内又黑又帅又精致的人,确实不好找。
但是如果选择传统意义上的硬汉形象,和郁谨呈、白静、姜纯又匹配不上,只会让人觉得画风不对。
当然,郁谨呈不是什么小白脸。
他的皮肤不够白,面貌也一点都不阴柔。
但是四位主演中,三位五官都精致异常,那剩下的那一位,总是会显得突兀的。
这就像圆形珍珠与异形珍珠。
单看两种,都是极美的。
但是三颗圆形珍珠,和一颗异形珍珠放在一起,就不是美不美的问题了,而是别扭的问题。
就像洁白的画布上,落了一个黑色的小点,让人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
可以说历宾严苛,但也正是这种严苛,才能让他做到观众赞赏的,每一帧画面都宛若雪月风花。
不同于皇宫这边的文戏,徐生跟着历宾拍摄的,大多都是打戏。
先前接受武术指导的,主演中也只有徐生一人。
黑幕之上,唯有一轮明月高挂。
大风卷起,刮着灰沉沉的乌云像唯一的光亮靠近。
直到灰蒙的云团将月色吞噬,只余下一层极淡的银边,树林无风而动。
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三两聚在一起靠着树根休憩,每个人都松松垮垮地抱着绣春刀。
他们个个儿都闭着眼睛,似乎对微微拂动的树叶毫无察觉。
也是,这一代人迹罕至,树木都根深叶茂、郁郁葱葱。
树叶在顶端飒飒晃动,又怎会影响到足有两个成年男人才能环抱的粗壮树根。
但守株待兔的猎手还是静候了许久。
他们细细观察着锦衣卫的动向,便是一根手指、一根睫毛都不曾放过。
直到确认锦衣卫依旧陷入沉睡中,这才闻风而动。
将近二十名黑衣人,静悄悄地将八名锦衣卫团团包围住。
他们一步一步靠近,一步一步缩小包围范围,直到挥刀的那一刹那,原本休憩的锦衣卫尽数睁开了眼睛,迅速抽刀斩向来敌。
不过眨眼间,最先逼近的八人已然倒地,没了气息。
邹佐挺身持刀,面色平淡,只是眼神如利刃出鞘一般,杀气萦绕周身。
“杀!”
一身令下,墨色飞鱼服与黑衣人交叠在一起。
刀剑的碰撞,刺耳又锋利。
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除了草木之声,便是刀剑相撞、拳脚交加。
邹佐首当其中,绣春刀从下至上,凛凛刀气带起阵阵风沙。
黑衣人持剑下劈,与邹佐过了数十招。
招招至命。
直到邹佐翻身,桎梏住他的右手,抬刀将他的左臂从根砍断。
鲜血喷射而出,邹佐脸上亦是被沾染上了,他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伸手将他按倒在地。
“说。”
他冷冷看着痛得蜷缩的黑衣人。
“你杀了我吧!我不可能说的!”
就在邹佐砍下黑衣人的胳膊时,他的同伙也已全部擒住。
对于这种嘴硬的人,锦衣卫实在是见的太多了。
“啊——”
不过呼吸间,邹佐刀一挥,两根手指齐齐断落。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邹佐抬头看了看几乎不见天日的森林,“这林子茂密,又处在荒郊。不若把你的一只胳膊挂在那棵树上,再把你的左腿挂在旁边那棵树上。至于你的头……”
邹佐微微勾起唇角,似乎血腥带给他的只有兴奋,“你放心,你的头我会给你挂在最高的树上,让来接应你的人,一眼就看到。”
“锦衣卫残暴不仁!”黑衣人呐喊道。
“锦衣卫……”邹佐挑挑眉,“西南偏远,节度使之下少有见过飞鱼服、绣春刀,看来你是西南节度使的人。”
黑衣人咬着牙不再说话。
邹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懒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锦衣卫佥事。
“拖下去吧。”
“是。”
既然都已经知道是西南节度使的手下,自然就没有留活口的必要了。
人人都知道,锦衣卫佥事邹佐不仅残暴不仁还嗜血如命。
邹佐细细擦拭着刀上的鲜血,不知怎的,脑中突然闪过宋凝。
他顿了顿,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擦起了刀。
他们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嗜血如命的人。
他无法给予宋凝想要的生活。
即便放下这一身官袍,本质上他与普通人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八月二十一日,《凝窗寒》正式杀青。
与白静设想的初夏不同,直到盛夏,《凝窗寒》才拍摄完了全部剧集。
比起一般的电视剧,《凝窗寒》的确算得上进展缓慢。
但是因为是实景拍摄,再加上剧情的构造复杂,半年的时间也不算太慢。
尤其这还是历导的作品。
因为是整个剧组的杀青,所以杀青宴办了两天。
演员一天,工作人员一天。
历宾和季曼迎坐在主位上,副导带着部分演员坐在另一桌。
历宾的下首是郁谨呈,郁谨呈旁边是徐生。
而姜纯,被白静拉着坐在对面,和季曼迎一起。
虽然姜纯已经澄清了无数遍,郁谨呈真的没有占她便宜,但是白静依旧还是十分警惕郁谨呈。
坚决不让两人有人亲密接触。
哪怕郁谨呈和姜纯一起演戏,白静都要搬个凳子坐在季曼迎身边,实时监视。
季曼迎不知道内情,还以为白静是好学。
不住地夸奖她都是视后了,还这么谦虚好学,观摩演员对戏。
“来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都不醉不归啊!”历宾开心极了,他觉得自己这一回铁定不会拍烂片了。
之前那几部,他拍的时候越拍心里越没底,结果一出,果然不怎么样。
但是这一次可不同。
他越拍越觉得有意思,越觉得这部剧能成。
历宾不是酒鬼,但是开心、兴奋的时候难免和大部分中年男人一样,喜欢小酌几杯,酌着酌着就喝大了。
“来几瓶酸奶。”郁谨呈对着服务员道。
历宾也不介意,他知道郁谨呈是不喝酒的,从十年前就是这样。
然而等服务员拿来了酸奶,郁谨呈尽数放在转盘上,转到了姜纯面前。
“喝酸奶。”
“哦。”
姜纯许久没有喝酒了,本来还想着嘬一口,现在只能嘬酸奶了。
不过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嘬口酒。
要么就一口都别喝,要么就千杯不醉,否则总会有人劝酒的。
有些人未必是恶意,因为他觉得自己喝酒上头的时候也难受,既然大家一样难受,就认为对方也会像自己一样不会排斥这种感觉。
但是当别人不想喝酒不能再喝的时候,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坏意,都不应该强迫他人。
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多。
白静原本以为自己隔开了姜纯和郁谨呈就好了,没想到郁谨呈隔这么老远还能和姜纯互动。
不过她还是默默拿了一瓶酸奶。
她不怎么会喝酒,纯粹是练出来的,但是到现在她还是不喜欢喝酒。
既然有不喝的机会,那还是不喝吧。
白静给姜纯和自己倒上酸奶,心里琢磨道:算了,看在酸奶的面子上,这一次就原谅郁谨呈勾引姜纯吧。
呸,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