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相当

“卡！”

季曼迎又哭又笑地带头给两人鼓掌。

其余人的反应也和她差不离。

尤其是感性一点的，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感动C国人物颁奖现场，又或是有谁看不惯他们剧组，往里投了催泪弹呢。

虽然现场看两位优秀的演员飙戏，是一件十分幸运且十分有视觉冲击感的事情。

但是，他们也憋的好辛苦的！

天知道刚刚有多少人为了掩住自己的哽咽、抽泣，差点被自己憋的不能呼吸。

更有甚者鼻涕一把一把地掉，偏偏他还不敢擤，只能一点一点擦，后来干脆堵了两团纸在鼻孔里。

然而场上的郁谨呈不为所动，即便导演已经喊卡，却还是抱着姜纯久久不能放手。就这么揽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死而复生”的姜纯也任由他抱着，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背。

克制、隐忍，是这一场戏的重点。

所以无论是楚娆还是解承初，两人说出来的，做出来的，都没有太过激烈。

更多复杂的情绪都隐忍在心里，表露在眼神中，就连他们的面部表情都是内收的。

其实季曼迎还要求姜纯不能落泪。

因为楚娆早已心如死灰。

她的灵魂，在满门抄斩的那一天，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是姜纯还是没能忍住。

石头尚且能捂热，更何况还是一颗少女的心。

楚娆不敢奢求帝王的爱，但是解承初却毫不犹豫地将心掏出来给了她，楚娆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而这一份克制对演员来说就是压抑，极致的压抑。

就好像一个人悲痛欲绝到只有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才能发泄一二的时候，却偏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表面上却还要装的成熟装的稳重。

季曼迎看中的，正是这样的克制。

如果是普通的现代剧，又或是普通的悲欢离合的剧情，嚎啕大哭当然没有问题。

但是他们不是。

解承初和楚娆之间，爱与恨都显得浅显。

那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如果以激烈的冲突展现出来，反而落于下成。

他们一位是帝王，一位是贵妃，谁也做不到像个孩子一样坦诚，也无法坦然以对。

虽然爱的缠绵，恨的热烈，但是两人中间永远都隔着一层薄薄的膜。

无论是解承初还是楚娆，都知道。

但是谁也没有戳破，就这样一直走了下去。

如果没有楚家谋反，或许两人真的会这样白头偕老。

可惜，没有如果。

也是直到楚家灭门，两人才真正扯破那层隔阂，但是却再也没有携手的机会了。

“你还好吗？”姜纯被郁谨呈抱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大概是戏中未完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所以郁谨呈抱得也愈发的用力。

姜纯不是没有受到楚娆的影响，只不过她演完以后就一直在装死。

而装死最大的重点就是像是个死人，不能带着强烈的情绪，要不然呼吸起伏之间太容易穿帮了。

所以姜纯有足够的时间缓冲过来，消解了角色带来的波动。

过了两分钟，郁谨呈才反应了过来，低声应了句，“差不多了，谢谢。”

曹法乐和叶菁早就等在两人身旁，见自家艺人终于和对方分开了，连忙上前照应，披衣服的披衣服，擦眼泪的擦眼泪。

“演得很好。”叶菁红着眼眶，面上赞叹不止，“我感觉你这一场，是开机以来，最棒的一场。”

“因为支离破碎的美好，才能打动人心啊。”姜纯幽幽感叹道，“可惜了，两人直至楚娆死前那一刻，才称得上真正的心意相通。”

楚娆自杀，姜纯看剧本看到楚家灭门的时候就有猜测到。

但是还怀着孕，这一点她真没想到。

编剧的操作真骚啊！

也不怕观众寄刀片。

“这也是这两个角色的魅力所在吧。”叶菁摇摇头，“刚刚郁谨呈入戏太深了，你被他抱着没看到，他那个眼神，我都怕他想不开！”

楚娆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关心则乱。郁谨呈是谁啊，他演了多少电视剧电影，即便一时入戏出不来，也不可能真的出问题。要不然他还能站在这，让你YY？”

“什么YY啊！”叶菁拍了她一下，“我就是表示一下担心！郁谨呈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演戏向来靠的都是情感共鸣。这样一说，郁谨呈的同理心真的挺强的。”

“你是想表达你的崽崽是个好人，没有故意占我便宜吧。”

姜纯还不了解叶菁？

她和脑残粉唯一的区别就是，面对除郁谨呈以外的人，都很正常。

虽然脑残粉可能也是这样。

对正主脑残，对其他人很正常。

“哪有……”叶菁反驳道，“我都想开了，郁谨呈就算是同性恋，我也支持他。”

也不怪叶菁这么想。

主要是郁谨呈出道十二年，没有任何绯闻。

而且郁谨呈几乎没有路人甲时期，出道即巅峰，也就一直生活在那些八卦记者的镜头下。

当时郁谨呈的黑料满天飞，但是愣是没有一条桃色花边。

不过姜纯还真不觉得郁谨呈是同性恋。

她和郁谨呈拍了这么久的戏，虽然没有什么激情戏，但是亲密戏也不少。

当然，没有吻戏、床戏，因为《凝窗寒》的重点也不在这上面。更何况男女之间的感情，未必一定要通过这些展现出来。

姜纯说的亲密戏，指的是零距离接触的戏。

比如说拥抱之类的。

虽然郁谨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姜纯感觉得到，他的性取向应该是正常的。

圈内有不少同性恋艺人，和这一类人接触的多了，姜纯也能感受得到他们和异性恋之间的区别。

不过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姜纯把它归纳为磁场。

但是叶菁好像就没有点亮这个技能，哪怕她在娱乐圈谋生快二十年了。

姜纯把叶菁感应不到磁场的原因，归纳为年纪大了，脑子迟钝。

“怎么样，缓过来了吗？”曹法乐给郁谨呈递上保温杯，“多补点水，你眼泪掉的比姜纯还多。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和姜纯倒是反过来了，姜纯是钢铁做的，你是水做的。”

郁谨呈直面镜头的时候脸上只有泪痕。

但是他埋首在楚娆身上的时候，眼泪像是泉水涌流。

郁谨呈瞥了他一眼，喝了口水，“也就只有这场戏情绪这么压抑了，之后都没什么了。”

郁谨呈的没什么，对别人来说可未必，只是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那就好，这一场戏把你俩演的那叫一个惨。”曹法乐感慨万千，“大概是这两年没怎么演电视剧了，我看到你和姜纯在上面飙戏的时候，竟然感觉旗鼓相当！”

要知道，郁谨呈之所以能荣获影帝、视帝，靠的不是别的，就是碾压众人的演技。

不过演技这东西，有的时候到一个度上了，观众就很难看出谁胜谁负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够评判出来。

曹法乐不敢称专业人士，但是浸淫演艺圈这么久，又是站在郁大魔头身边，眼力还是多少培养出来了一点。

“不是感觉。”郁谨呈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被他们谈论的主体，“她的确与我旗鼓相当，至少在这场戏上面。”

“真的？”曹法乐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对人家开了滤镜吧！”

郁谨呈冷笑一声，不屑与他说话。

“啧啧啧，后生可畏啊！她才多大啊？好像也就二十出头吧。”

“二十三。”

“你怎么知道？”曹法乐下意识提高了声量，反应过来后，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看过来，这才又凑近了些，“你不会真对人家有意思吧？人家小姑娘才二十三啊！你都要三十二了！”

“十岁不到，圈内这样的年龄差少了吗？”郁谨呈反驳道。

“你没反驳喜欢姜纯，你反驳年龄！”曹法乐指着他的鼻子，“你不会真对姜纯有意思吧！你……你考虑清楚啊……万一她家暴你，我可救不了你！”

郁谨呈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下意识反驳两人的年龄差距，而不是否认他对姜纯没有意思。

“你想多了……”郁谨呈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大约还是受到了解承初的影响吧，他心中想到。

季曼迎整理完手头上的活，以及记下刚刚爆发出的灵感后，看了眼郁谨呈。

虽然男人现在的表情极臭，但是比起刚刚的哀哀欲绝，已经好上了许多，妆发也已经整理好了。

季曼迎又看向姜纯，小姑娘正和经纪人有说有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重头戏的影响。

季曼迎安了安神，把两人叫了过来。

“怎么了，季导？要准备开拍下一场了吗？”姜纯抱着1.5L的保温杯走了过来，还不是嘬一口，极为悠闲。

郁谨呈也站到了姜纯的旁边，只是面无表情，还以为有人欠他钱了。

“额……”季曼迎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凝窗寒》她还是道：“刚刚你们俩个演得真的太好了，都不需要我夸什么，看其他同事的反应就知道了，都哭的不行。”

“季导，不用客套了。”郁谨呈淡淡道。

比起夸人，季曼迎更适合怼人。

季曼迎讪讪一笑，“我刚才看你们演完后，我就在想，解承初和楚娆之前的戏份还是少了点什么。都说抑扬顿挫抑扬顿挫，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抑，但还少个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