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oc杂文集

雷雨天…塔伯亚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闪电时不时伴随着雷声划过，每一声雷响都让塔伯亚的心颤抖着

屋里太闷了，塔伯亚想，于是他伸手推开窗户。暴雨被风吹着飞进屋里，塔伯亚看着窗外发愣，腥味自空气中传出，传进他的鼻腔

有雨水被吹到了他脸上，吹进他的眼睛里，阵阵刺痛传来但他闭不上眼睛，他的目光死死地看着远方的墓园，他似乎在暴雨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使是浓重的雾气也无法掩盖她身上耀眼的金。 她就像暗无天日的海底里的一束光

【塔伯亚】

他隐隐听到她在呼唤他，雨声盖住了她的声音，但即使那声音如此混浊他也依然能听出来

【来陪陪我吧，塔伯亚】

那声音在呼唤他，塔伯亚看着远方，伸手扒着窗户边框探出身子，雨水尽数落到他身上将他浸湿，他感觉到那些雨水似乎灌进了他的鼻腔，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疼痛…

【我一个人好孤独啊，塔伯亚】

他感觉到那声音在向他靠近…那金色在向他飘来，于是他探出更多身子，然后松开抓着边框的手伸出窗外

【你也…来陪陪我吧】

塔伯亚松开手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拉力拽住他的手将他拽出窗外

他在下坠…塔伯亚看着暗沉的天空如此想着，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对上那人鎏金色的眼眸。她在陪他，陪他坠落…

坠落…

……

闪电破开天际，塔伯亚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冷汗浸湿他的衬衫，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恶心…他如此厌恶这种感觉

换掉身上的湿衬衫，塔伯亚来到窗前搬了把椅子坐下，屋内沉闷的感觉压的他喘不上来气，他伸手刚想开窗户，但回想起梦中的事他又收回了手 雷雨天，窗户，以及…塔伯亚抬眸向远处看去，墓园在雾中若隐若现

那该死的墓地…

他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出现在那墓园中，那一个个坟墓似是长出了手抓住了他的腿一般将他死死地困在那里，用上的浓雾会将他吞没，那金色的光芒也会在那时出现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引诱他

引诱他走向死亡

……

雾越来越浓了…塔伯亚看着那几乎要被吞没的墓园，起身拉上窗帘。他已经无法确定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先前几次他从梦中清醒却误认为自己还是在梦中，于是用残序给了自己几刀

他那几次是真的差点要死了

塔伯亚离开窗边来到桌前坐下，他看着那一摞摞的文件，拿起笔试图将自己完全浸没在繁琐的公式之中

墙上挂钟的指针一顿一顿的走着

嘀嗒嘀嗒…

……

天似乎晴了

塔伯亚在心中想，耳边令人烦躁的雨声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腥味…

血腥味…

塔伯亚猛然睁开眼，刚想坐起身但因为身体的剧烈疼痛又倒了回去，他试图动了动手指，摸到一片湿润的泥土。 他理应在屋里处理公事，但此刻他正躺在外面

躺在那墓园中，他的后脑壳似乎碎掉了，鲜血脑浆飞溅着染上他的白衬衣

这不合理

塔伯亚咬紧牙试图再次坐起来，但可惜他的骨头完全碎掉了

这不合理…

铁锹铲进泥土的声音…塔伯亚还未反应过来，泥土已经盖在他身上了。 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了土坑之中，潮湿的泥土慢慢将他掩埋。 他试图呼救，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塔伯亚啊”

那人在完全将他埋上前突然蹲下来开口，熟悉的鎏金色眼眸，与她气质全然不符的白色丧服…塔伯亚微微瞪大眼睛，意识恍惚间，那身影与他记忆中极度厌恶的人的身影重叠

“现在是轮到你躺在这里了”

剧痛将他的意识拉回，十字尖碑将他的身体贯穿，把他牢牢地钉在这里。 如此熟悉的感觉，他当年也是如此这般埋葬她们的。 但现在位置调换了，是‘他们’埋葬自己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想对我说的”

塔伯亚不语，他最后看了一眼对方，而后闭上眼睛，他抬手破开泥土，捏住她的衣角，给她白色的丧服染上黑色

“对不起”“莉娅”

“……再见”

最后一铲泥土落下，塔伯亚的世界变为一片黑暗，这狭窄潮湿的小土坑是他最后的归宿…

‘嘀嘀嘀嘀——’

定点闹钟准时响起，塔伯亚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新换的衬衫再次被浸湿但他无暇顾及，他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腹部，但只摸到了冰凉的‘世界法则’。他长叹一口气，仰躺着靠着椅子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伸手摘下左耳的银白色水晶耳坠，光滑耀眼的水晶映照出他的脸，映照出他暗银色的左眼

所以他推翻两位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来着呢……

啊…他大概想起来了

他想创造一个没有所谓的‘塔’，没有所谓的‘法则’的和平安定的世界

但结果呢？

两位‘塔’死了，但又出现了三位新的‘塔’，更可笑的是甚至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员，‘法则’也没有消失，‘法则之序’只是换了个名字继续进行着，他所渴望的和平时代也只是空想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雨声渐渐变小了，一缕阳光冲破积云透过窗户照进他的卧室，塔伯亚从回忆中清醒，他将耳坠重新戴回到耳朵上，起身离开卧室

暴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刺鼻的气味让塔伯亚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捂住鼻子，脚踩在泥坑中，湿泥飞溅着溅到他的裤腿上

雨后的天气是如此沉闷，他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喉咙里，堵在他鼻腔里，他长叹一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太阳照进他的眼中，他只觉得刺眼，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天空中飘下几片灰烬

啊，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法则之序’的时候，回到他与海德娜交谈的那个雨夜，那时的天气也如今日这般阴沉，暴雨也与此刻一模一样…

暴雨……

……？！

塔伯亚猛然从回忆中挣脱，雨水将他完全浸湿，雾再次出现，塔伯亚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在雨中奔跑着

这不对劲

他很清楚的记着自己并没有走多远，他明明一直在‘塔’周围…隐隐的，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建筑，于是他加快脚步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座坟墓将他包围，塔伯亚皱紧眉头看着那堆坟墓，咬紧牙抽出‘残序’，石块飞落掉在地上，塔伯亚顾不上那么多，他在墓园中奔跑着，试图找到出口

真是见了鬼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鬼事会找到他身上来，他知道他罪孽深重，但他应该罪不至此…

“塔伯亚”

又是那声音，塔伯亚咬紧牙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继续奔跑着，但那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回荡着，她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如幽魂一般伴他身旁

“塔伯亚”

她在呼唤他

“停下来看一看我吧”

塔伯亚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摇了摇头试图将他声音从他脑中甩出

“只是一眼而已”

“Repair”

塔伯亚直觉自己的步子越发沉重，身体完全脱力跌倒在地上，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他耳边停下。 那人蹲下身子，伸手轻抚着塔伯亚的脸，手指摩挲着他禁闭着的眼

“睁开眼看一看我吧，Repair”

那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引诱他睁开眼，尽管知道眼前之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但理智告诉他决不能去看

“我好想你，Repair，我一个人好孤独”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一直在想”

“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

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塔伯亚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雨越下越大，雨水将塔伯亚的头发浸湿，长发散落着泡在水坑中，发梢紧贴着他的脸，莉娅拨开发梢露出他的脸，伸手为他抹去沾到脸上的泥土

“别为自己徒增痛苦了，我想看你可以开心的活下去”

“为什么总是把莫须有的事往自己的身上揽，你本不应如此”

语闭，莉娅凑到塔伯亚脸旁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吻

这是梦境，这是不真实的

塔伯亚在心中告诉着自己，但他还是不受控制的睁开了眼。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莉娅那如耀阳般的鎏金色眼眸却清晰的映在他眼中

“莉娅…我该怎么办……”

塔伯亚伸手抓住莉娅的手腕，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旁。莉娅用手指为他擦去眼泪 将他涌入怀中

“救救我，莉娅…你救救我好不好……”

仿佛置身于汪洋之中，塔伯亚直觉几欲要窒息，心如刀绞般疼痛，他抓紧胸口扼住自己的喉咙大喘着气。 明明只是梦，明明只是幻境，但疼痛却如此真实…

“你带我走吧，莉娅…你带我离开这里……”

意识越发混乱，眼前一片模糊，塔伯亚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祈求的话

好痛苦，好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他还没有帮莉娅完成心愿…

“你要放下，塔伯亚，你要学会放下”

“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

莉娅在离他远去，只剩下冰冷的坟墓与他作伴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闹钟响起，塔伯亚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胸口越发沉闷，他捂紧胸口喘着气，撑着墙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新鲜空气涌入他的肺中，不适感减弱了，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捂住头低叹着气

他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痛苦，无止境的痛苦折磨着他，他从未如此渴望死亡的来临

他如此希望自己就此被终结…

他十恶不赦，他罪有应得

【你要学会放下】

【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

梦中莉娅所说的话再次在塔伯亚耳边响起，他咬紧牙捂住阵阵发痛的头，梦中的场景在他眼前闪过

他为什么要活的如此痛苦呢

这本不应是他所该承受的痛苦

他要学会放下

学会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

……

塔伯亚抬起头，站起身离开房间

暴雨，沉闷的天空压的塔伯亚喘不上来气，他踉跄着向墓园走去，手中紧紧抓着一把铁锹

来到一座坟墓前，塔伯亚单膝跪在地上，在怀中摸索一番后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一只被小心包好的光耀百合放在坟前，他凑上前轻轻的擦去上面的雨水，而后在十字尖碑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明白了，莉娅”“我学会了”

说罢，塔伯亚站起身拿起铁锹在旁边开始挖坑

为自己挖好坟墓，塔伯亚躺在坑中望向天空，他伸出右手看着无名指上莉娅曾经给予他的戒指，闭上眼睛任由雨水将他冲刷，洗去他身上的罪恶

这是梦，这只是梦，待到他意识消失后一切会再次重来

塔伯亚如是想

暴雨会让泥土松动，不过多久他就会被掩埋，没人会再来此地，塔伯亚将会与他的‘塔’一起被埋葬

暴雨过后，世界将归为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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