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太后忽然使人来延禧宫,唤了富察贵人去寿康宫。
说是皇后听欣常在说起富察贵人的筝弹得极好,便想起除夕夜宴时皇上亦夸赞过,告知了太后,太后遂也想听听看,便叫富察贵人隔上三日去一次寿康宫。
在此期间还遇到了皇上,当晚便被传召侍寝了。
余氏得宠后本就张扬太过,得罪许多人却不自知,这下失了这封号,又被禁足半月。
解禁后不止皇上从未召见,各宫嫔妃亦落井下石,宫中下人拜高踩低是常事,余氏地位已是大不如前。
这期间皇上来后宫只翻了沈眉庄和富察贵人的牌子。
二月倏忽而过,转眼进入三月中,天气回暖,万物逢春。
光秃数月的树枝重新长出新叶,落败多日的花朵也慢慢剥开嫩芽。
众人脱去繁重的厚衣,换上春装。
因着皇上已有月余未曾召见安陵容,富察贵人倒没那么多意难平了,又心中知晓能去寿康宫弹琴是她的功劳,便彻底放下成见,两人重归于好,相处时再无那些别扭。
不过安陵容还是佩服皇后手段。
隐在背后,只让旁人出手。
余氏之事,皇后叫太后处置,既避免因皇上求情,无法下手处置丢了皇后面子,又可以惩处余氏得个舒心,一石二鸟。
之后再假借欣贵人之口,提起富察贵人琴技高超,引得太后注意,让其得以去寿康宫献技,皇上请安时碰见,顺势宠幸于富察贵人,无形之中便将人拉拢在手中。
这些事情她毫不避讳,都拿出来一一分析给沉舟听。
加上看得多听得多,因此沉舟进步飞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屋内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底下人也都隐隐以沉舟为尊。
某日午后,苏培盛忽然前来传旨,说皇上晚上会来过夜,让好好准备准备。
一时间,屋内诸人都喜上眉头,沉寂了月余,皇上终于想起她了。
因是延禧宫第一次接见圣驾,要准备的东西有许多,忙忙碌碌收拾到晚膳时分才好。
用过晚膳后,沉舟服侍她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直到快入深夜,皇上的圣驾才来。
安陵容站在门口迎接,见来人只身着常服,心中便有些了然,估摸着这时节,皇上是与甄嬛在御花园见过了。
这消息还是她前世在圆明园处听来的,不知是谁传出来,说皇上与甄嬛在御花园初见,用的是果郡王的名号,两人共同品萧吹笛,互生情意,相约再见之事。
初见佳人似故人,思故人兮念故音。
想来皇上因着思念纯元皇后,才这般迫切跑来见她的吧。
只不过她这个替身,兴许再过不久,在皇上心中就没什么地位了。
收拾好心思,待皇上走到身前时,便跪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沉着脸并未说话,只伸手将她拉起,随后牵着她的手进入殿内。
他斜靠在罗汉床上,眼神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陵容将茶奉上,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皇上周身压迫感十足,看得出来很不高兴。
她一时有些踟蹰,不知要不要开口说话,此时像纯元的声音,不但不能帮她获宠,说不得还是她的催命符。
屋内一时静极。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皇上叹气,清清嗓子,伸出手掌手心向上对着她。
安陵容见状不及多想,赶忙将手递过去。
皇上使劲一拽,她就势身子一转,小心的躺入皇上怀中。
被皇上的气息包围住时,她心中冷不丁突然想到,幸好为了保持身材,她从来不敢多吃。
若是跟淳儿一般日日大吃,这会儿皇上说不定都被她压倒了,那可是损伤龙体的大罪过。
想到这里,心里一囧,面上忍不住烧起来。
身后的皇上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微叹道:“许久不见,容儿怎么不开口说话,是与朕生分了?还是怪朕不来看你。”
安陵容咬咬唇,斟酌着开口,“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自知帮不了皇上什么,只能日日衷心祈求皇上身体康健,又怎敢怪皇上不来看臣妾。
臣妾不开口,只是看皇上瘦了,一时心疼皇上,想让您珍重身体不要那么忙碌,却知晓皇上心系天下万民,又怎会顾惜一己之身,犹豫踟蹰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容儿既这般心疼朕,怎么也不知去养心殿看看朕呢,嗯?”皇上淡淡道,声音不辨喜怒,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带来些许痒意。
听皇上说这话,安陵容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难不成是在怪她这些时日都不曾主动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