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谈心

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晗冉总算是能够下床走动了。

卧床一星期，晗冉听李慧和江南征说九连活着回来的人很少，回来的人也都是受了严重的伤的。就是到现在高粱和牛满仓也还没有找到。

说到还没有找到的高粱，江南征的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担忧。

通信连和卫生连都还有事，李慧和江南征也都是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才能来看晗冉，这下也都要走了。

晗冉能下床走动了，每天就在帐篷里帮着做一些简单的救治包扎。

这几天顾一野只是偶尔过来看看晗冉，每次来看晗冉还都是坐在一旁，一副出神的样子。晗冉回想起自己醒来时做的那个梦，知道顾一野必定是陷入了自责中。当晗冉想和顾一野好好谈谈时，他总是会找各种借口避开。

虽然能走动了，但被勒令只能小范围移动的晗冉只能等自己大好了再去找顾一野。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晗冉终于好得差不多了。

在忙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天已经黑了，晗冉一天没有看到顾一野，向林北海等人询问，但他们也不知道顾一野在哪。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梦里顾一野无助的模样，晗冉心里慌得不行，在营区里四处寻找，最后在一个远离众人的地方找到了顾一野。

他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背影孤单又落寞。

晗冉吸吸泛酸的鼻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抬脚向顾一野走去。

“一野。”

晗冉拍拍顾一野的肩膀，顾一野却像是受到了惊吓，转身警惕地看着来人。

看到反应如此大的顾一野，晗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酸楚的情绪又要泛滥了。

努力抑制住自己即将决堤的泪水，晗冉坐到了顾一野身边。

“一野，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爸爸吧。”晗冉低头忍住哽咽，“我爸爸也是一名军人，但是他在我小时候因为一场战争而牺牲了。”

“后来我听说他是为了救他的战友才中弹牺牲的，我当时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其实是无法接受的。”

“但妈妈告诉我，爸爸的牺牲不是那个人的错，活下来的人心里也不好受，他们也是拼命去保卫国家的人，他们是保卫国家的英雄，不应该承受所谓的责怪，战争才是一切的原罪。”

低下头的晗冉并没有注意到顾一野在听到“战争才是一切的原罪”时动摇的眼神。

“晗冉，我真的很难受，很害怕。”

听到顾一野的颤抖的话语声，晗冉立刻抬起了头。

这些天顾一野都是来去匆匆的，晗冉都没有仔细看看顾一野，这下晗冉才发现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想来这些天来他心里一直都不好受，也没有好好休息。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如果我能早点看到那个地雷，还有排长，排长也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不遵守命令，他是为了让我服从命令才一起撤退找人的，所以他才会受伤……”

看着眼前自责不已，双眼红红的少年，晗冉的心被揪住了一样疼，他也只是个19岁的男孩啊！

晗冉伸出手抱住了顾一野，轻拍着后背哄到：“一野，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地雷我相信如果是你发现的，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保护别人的，不管那人是谁。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张排长这么好的人，我相信他也不会怪你的。没事了，都没事了。”

“可我看着你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我真的害怕，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就是我害了你。”

“一野，那不怪你，要怪就怪埋雷的那个人。”想了想，晗冉补充到，“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还有约定呢。”

顾一野抬起手环住了晗冉，头也埋进了晗冉的肩膀，渐渐释放出了内心积蓄已久的悲伤。

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湿意，晗冉什么也没说，只是停下了轻拍后背的手，环住了顾一野的腰身，以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