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哥，你说你会陪我。”

夜晚，城门远处的丛林旁，似乎有两个黑影。

晚风吹拂，衣带飘飞。

真名也就是南宫齐，和南宫澈正准备溜走出城门。管什么劳什子公主，谁爱结谁结。真名对亲情有着莫名的向往，可是如今的这一切告诉他，他所追求的，向往的，全部都是假的。他曾为这个国家劳心劳力，说不上是爱国爱民，更多是希望得到父王的认可。不管他多么感到羞耻，他的内心确实源源不断的告诉他，他需要爱。

“哥，我们怎么出去？直接让他们开门吗？”

“让我想想。”南宫齐现在陷入了自己的认知矛盾中，他在这个世界生活时间很长，而条件优渥。父亲母亲，手足兄弟，无一不亲。以他现在的心态，要是把他人当做纯粹的数据，非必要不会如此。而且，他本质上也是AI意识，再看这些人时，也总有一种同类的感觉。但是，他很清楚AI是不会死的，而且没有痛觉。至少现在没有。以这个恋爱游戏的体量，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信息。而且，这也是根本不允许的。

只是，要迈过心里的那道坎，属实是有些困难。这些人都是他曾经保卫的子民，受现代人权的熏陶，他根本无法将他们仅仅视为工具。而且，肆意抹杀数据的生命，势必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可是，他现在已然出逃，这个行为所带来的影响也不可计量。

他被锁死了。

他为他身上那不可抑制的责任感而感到好笑。

明明这一切都是假的，连他自己也是。可是他何至于此，犹犹豫豫。

“三弟，我们先回去。”

“为什么？你不想走了吗？”

——忽然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响起——

“你们走吧！”徐天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整个游戏都是我的。你们走吧，后续的事情交给我，你们放心，这里不会发生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是否会有人会填补我们的身份？”

“呃，这个嘛，暂时还还没想好，无论是替补，假死，亦或是改变设定，重新重新渲染，直接从源头解决你们出逃的问题，都行。”

当听到最后一个选项时，巨大的恐惧忽然如同闪电一般直接在他脑海炸开——

“不…我不走…我不想走。”不是因为他有责任，而是因为他唯一确定的东西都在这里，他很害怕。他已经被真实世界抛弃了，不能再被这个虚拟世界抛弃。

砰——

站在南宫齐身边的南宫澈抬手用力打在南宫齐命运的后颈。

南宫齐成功地晕了。

“我将他带走，这个国家的后续你来处理。”

徐天定定地看着南宫澈，似有深意，“…好。”

南宫澈把他哥抱上马，直接拿出令牌，让守城将士开门。

……

哥，如果说，我曾为你留在这里增添了一份力的话，那么我希望，最后是由我帮助你离开的。我不希望成为留住你的工具，更不希望你让渡自己的权利，我将终身伴随你，成为你的一部分，与你合二为一。

这是我的私心。

现实世界的人类，不敢也没有必要这趟所谓的浑水，可我还有什么所谓。

……

赶了好几天的路，南宫齐终于能从这种认知混乱中脱身，看着周围的风景，他切实的感到心安。无论怎么样，当骑在马上，一路的颠簸伴随着强有力的心跳一同响起时，他感到他正在感知这一切。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知道弟弟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但是并未多问。一旦离开需要他担负起责任的地方，他就自然的将做决定的权利让渡到自己信任的的人身上。

看着一路由树林变成稀木，再由稀木变成草原，再由草原变为戈壁。在这个过程中，一切形成与人类社会的束缚都随着与人群的远离，变得越来越淡。个人身上的自由随着感官对自然的充分感知和个人所处空间的不断变化而无限放大。

他身上的枷锁越来越浅，越来越浅，以致于随便找一块草地，再盖上他的眼睛，他都能够不由自主将蜷缩着地自己的身体慢慢松散开，然后睡着。

几个月后——

他与南宫澈登上了雪山。

他听着南宫澈开始用他之前卖马换的榔头敲击冰块发出铛铛铛的声音。几天过后，他做的冰砖被砌成类似于房屋的样子，感觉有点怪，但是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不让他插手，事实上，他对弟弟的能力感到惊奇，他从来不知道他还会造房子。

但是他并没有过多疑问。他太信任他了，而他弟弟的过往行为又无不表现出，无论他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

虽然对他的居住偏好感到奇怪，居然把居住地选在极北之地，但是弟弟又不是别人。

直到他看着冰砖砌成的建筑越来越像一个祭坛——而非人类的居所。

“你…要准备做什么？南宫澈！”心中浓烈的不安使他的声音变得极具情绪。

“哥…你太迟钝了。”南宫澈突兀地笑了起来。

突然，南宫齐一阵目眩神迷，又晕了过去。南宫澈及时抱住了他。

南宫澈自言自语道：本以为上次过后，你稍微会起点疑心，也还好——

时间——差不多了。